秋雨夜戲
今夜稍冷,廚房燉了魚湯,又上了幾道時蔬果點,溫了酴酒。三人圍坐在桌前,閑聊著等菜上齊。
平日裡蘇琅只是和傅越談些蜀地治理的話題,陸辛在場時,他便自然引入了朝堂的話題,言語間提到一些文臣武官,並無臧否之意。傅越聽著,便覺得插不上話,索性只是聽著,把那些人物事件記在腦裡。
卻說到死刑複奏,三人這才想起不久前押運都城的任膺。
“聖上會顧念親戚之情,網開一面嗎?”傅越對朝廷的決斷並沒有底,只是心裡想,若真讓他逍遙法外,實在太不公平。
“我想聖上並非昏聵之君,長淩無需太多擔憂。何況死罪或免,活罪難逃。笞杖徒流死,怎麼也是個流吧。流放幾千裡,指不定路上就沒了。”蘇琅寬慰道。
嗯,這話有點危險啊。
傅越低笑一聲,給蘇琅舀了一碗湯。
陸辛默想,傅公子做東,合該他舀,我不能插手。遂舉起自己的碗,示意我也要。
傅越眼角抽了抽,默默又給他盛了。
三人“其樂融融”地吃完了飯,傅越提議玩葉子戲,“正好湊三個人,么地人[1]。”蘇琅見家中長輩玩過,只是自己沒到學會的年齡就遠走了,如今也是新奇,躍躍欲試。
傅越飛快地講了一遍規則,見兩人跟不上,他又緩慢地演示了一遍。
蘇琅說“我會了”。
陸辛表示邊玩邊學吧。
傅越坐莊,開牌每人發二十張,數陀數和坎數。傅越最先數好,等待二人,蘇琅漸漸擺好牌,拿在手裡;只有陸辛蹙著眉遲遲疑疑。
“傅公子,我的牌……好像不夠。”
傅越揚眉,“方喜,給陸將軍看看牌。”
方喜便湊過去,數了數陸辛擺過來的牌,笑道,“陀數不夠,陸將軍這局得下去了,免得成了‘包子’。”
陸辛眼睛瞪大了一瞬,然後失望地放下了牌。
這便成了傅越和蘇琅兩人的牌局。
兩個人打牌便不分順序,撞上就吃,有來有回。牌打得快,沒有多少思考時間,蘇琅皺著眉頭一邊看牌一邊算數,手法顯得有些生疏。小狐貍傅越氣定神閑,慣性出牌,算無遺策。
牌來牌去,怎麼像是“五十弦翻塞外聲,沙場秋點兵”。陸辛産生了有趣的通感,覺得二人不像是遊戲,反而像在戰場上拼殺。這麼想著,手指也有些無處安放了。
什麼時候輪到我呢?
第一輪胡牌,傅公子小勝一籌,繼續坐莊。
二十張牌又發到陸辛手裡,他仔細地數了數,面露苦色,“怎麼又……不夠啊。”
只是平常的語氣,蘇琅生生從中聽出了幾絲委屈,連忙喚道,“方喜,快換兩張牌,給他湊一湊。”
使喚方喜挺順手的哈。傅越嘴角微抽,似笑非笑,“玩牌有玩牌的規矩,殿下怎麼這麼偏心?”
“既然是玩牌,當然是以玩為主,大家都盡興嘛。”
蘇琅瞅了一眼方喜。
方喜瞅了一眼傅越。
傅越撇嘴,只好點點頭,將一摞牌遞給方喜。方喜遂比著陸辛的牌給他湊了33陀7卯,讓他能夠順利入局。
“謝謝殿下,還有……傅公子。”陸辛的目光柔柔的,好像還冒著小星星。
奇怪,傅越想,是米酒喝多了麼,我怎麼有點頭暈了。
陸辛雖不是美人,此時看來,也忒誤人。
傅越起牌後,陸辛就跟了上去。偏偏陸辛是傅越的下家,三人形成了奇妙的迴圈。蘇琅自是與傅越針鋒相對,你來我往,又不時去提點打趣一下陸辛。傅越吃了先前挑釁陸辛的教訓,不再當著郡王的面硬碰硬,有意避開陸辛的牌。
誰想到陸辛像是吃定他了一樣,不管黑牌紅牌一個勁地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