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餌已經放好,他這次若是不咬,以後也就沒機會了。”駱冰雁雖然在笑,聲音裡卻藏著絲絲冷意。
方詠雩道:“什麼餌?”
“當天看到那封留書,我就派人前往臨州給水木送信。”駱冰雁笑道,“我在信上寫明——若我不幸遇害,誰查出了兇手,誰就是下任弱水宮主!”
方詠雩一時愣怔。
死者是駱清荷而非駱冰雁,這個秘密唯有他們三人知道,如今在外人眼裡,駱冰雁已經死在溫泉洞窟,設局殺害她的真兇就是霍長老,查出真相揭穿兇手的功臣正是沈落月,在場諸人有目共睹。
然而,他們已經知曉沈落月勾結謝青棠,這場禍亂背後藏著補天宗這一幕後黑手,駱冰雁如此決定豈不是把心血基業送到了仇敵手裡?
“我若是活著,謝青棠絕不敢咬餌,可現在不同了。”駱冰雁輕笑,看向昭衍,“你冒死偷走人頭,不就是為了幫我圓謊嗎?”
身為補天宗的暗長老,縱觀整個泗水州,能讓謝青棠忌憚的人只有駱冰雁和霍長老,而這兩人都已不在了。
水木固然強大,可在失去駱冰雁這一靠山後,他不是謝青棠和沈落月的對手,若將此信拿出來,無異於向沈落月示好投誠……如此美味的餌,誰能忍住不動心?
弱水宮已經經歷了一場內亂,若能名正言順地成為宮主,對沈落月和謝青棠背後的補天宗都是一件好事。
昭衍臉皮奇厚,拱手道:“哪裡哪裡,倒是駱宮主大人有大量了。”
方詠雩恨不能踩他一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駱冰雁微微一笑,道:“方少主,你撿到的那顆梅花釘還在麼?”
方詠雩點頭,他攤開手掌,掌心赫然躺著一顆小小的五瓣梅花釘。
“有這物證在手,再加上沈落月身上的傷口,葉惜惜一案可破。”駱冰雁臉上浮現冷色,“沈落月這個吃裡扒外的小賤人,且讓她快活兩天。”
“兩天?”
“欲將霍長老及其心腹死忠一網打盡,少說也要兩天。”
昭衍挑起眉:“首惡伏誅,叛逆授首,舊案當做了結,新主也該上位了。”
“既然要釣魚,總得等魚咬住了餌才敢提竿。”
“若是魚把餌囫圇吞掉就跑呢?”
“我們別無選擇,只能放手一搏。”駱冰雁的笑容猶如一株毒花,“否則,等大魚成了王,不僅漁船要翻,小魚小蝦也活不下去了。”
弱水宮若遭補天宗蠶食,整個泗水州都會被周絳雲的陰影籠罩,他是聽雨閣在江湖上的最大盟友,也是武林最大的毒瘤,其勢力越大,動亂也會越發不可收拾,長此以往,黑白兩道都會慘遭打壓。在這件事上,立場不是無可跨越的界限,利害才是最重要的。
即便是方詠雩,此刻也只能沉默,駱冰雁這番話著實在理,倘若補天宗繼續壯大下去,等它一統黑道六魔門,於白道而言就是滅頂之災。
昭衍的眼神卻有了些許變化,他緊盯著駱冰雁的臉龐,嘴唇翕動了幾下,想要說什麼。
駱冰雁對他輕輕搖頭。
昭衍長出一口氣,終是沒有說話,只將目光望向那座血色山莊。
殺聲未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