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也是……”沈鳳鳴口中咕噥著,心裡卻著實不滿。也不知宋然什麼時候又悄無聲息地走了——大概是眼看著夏琰沒了訊息,留下來也不能做什麼——他的去留當然也不須向夏琰以外的人告知。可如此一來,無論他手裡有沒有關於這次“任務”的訊息,總是更少了一個人與自己推議這整件事。
“找他什麼事?”只聽宋客道,“黑竹的事?”
沈鳳鳴下意識點點頭,才省起宋客看不見,只能道:“是啊。還能為什麼。”
“關於君黎?”宋客道,“他還是沒訊息?”
“你們倆躲在這荒郊野外,倒是什麼都知道。”
“大哥走之前說的。”宋客道,“這幾天的事就不知道了。”
沈鳳鳴嘆了一口:“總之都不是什麼好事。等會兒到你們屋裡再說。”他見宋客兀自用大勺攪著鍋裡,實在忍不得,夾手奪過,“還是我來吧,你糖鹽面都分不清,一會兒不定煮成什麼圓子。”
宋客也不和他客氣,便向婁千杉伸手道:“那我先扶你回去。”
婁千杉吃吃笑道:“你扶我回去?還是我扶你回去?”兩個調笑著,便往屋裡去了。
沈鳳鳴只覺匪夷所思。他已經不知道,這對莫名其妙的夫婦,現在到底是裝的,還是真的了。不過即使是裝的——這世上好像有很多夫婦,連裝都裝不出這麼一回事。更不要說——竟然還要生孩子?
他將糖圓子端去屋裡的時候,宋客與婁千杉已經將諸物收拾過,頗認真地在等他了。婁千杉笑嘻嘻接了碗拿去一邊:“真不容易,叫了你那麼久哥哥,這還是頭一次吃你親手煮的東西。”宋客卻是正著色:“你說說看,找我大哥什麼事,說不定我能幫你。”
沈鳳鳴便直言不諱:“最近一個月,宋然記任務的冊子,你能找到嗎?”
“記任務的冊子?”宋客失笑,“這你還不清楚嗎,黑竹不就是這個東西,除了君黎誰也不讓看,你還問我能不能找到。”
“那我這麼問。”沈鳳鳴道,“最近一個月,你知不知道宋然記過些什麼任務?”
“他當然不會告訴我。”宋然道,“不過他上個月就去建康了,這月只回來了幾天,我是沒覺得他有時間記過什麼。”
“我也沒見。”那面婁千杉嘴裡嚼著半個圓子,堵堵囔囔地插話,“那冊子他鎖起來的,好像最近沒開過。”
這話從婁千杉嘴裡說出來當屬可信。如果她還念茲念哉著關於她父親之死那件案子的記錄,那麼為此一直暗中觀察宋然有沒有把冊子拿出來過,惦記那隻箱子有沒有什麼時候忘了鎖,也便順理成章。
“也就是說——這個月的記錄還沒有。”沈鳳鳴喃喃自語。他於此也是有些預知的。適才離開厚土堂之前,他在藏經閣裡翻找了一下這一個月來的各種資錄憑據,莫說這個月,就是上個月的都大多都還未歸檔,該交給執錄的自然也還未交出。他在那裡並沒有發現那個假“密令”的蛛絲馬跡,而若此處也沒有,那麼——不出所料,這事沒有在黑竹之中留下任何書面痕跡。
“你……能不能明說,是發生了什麼?”宋客道,“為何要問起這個?這一個月君黎也多不在,什麼任務你該都清楚,不須來問執錄吧?”
“我就是來問一件——我不清楚的任務。”沈鳳鳴只好將夏錚遇刺始末與昨晚總舵召集眾人之事都細說與二人,末了,“你覺得,這事背後會是何人所為?”
“這還不簡單嗎?”婁千杉插話,“東水盟啊。除了他們誰那麼急著要除掉夏錚?”
宋客卻躊躇著,並不說話。
“你覺得不是?”婁千杉好奇。
宋客道:“當然應該是東水盟,可是聽起來又很明白:這人對黑竹出任務的路數,甚至哪些人是鳳鳴的親信都瞭如指掌,非自己人應該辦不到這麼熟練。”
“那就是裡應外合。”婁千杉已經將最後一個圓子都吃乾淨了,“多簡單,黑竹裡頭有東水盟的內應,就這麼回事。”
“他該就是想問黑竹裡的那個會是誰,”宋客說著轉向沈鳳鳴,“是吧?”
沈鳳鳴喟然:“我記得你說過,黑竹會里沒有你不認得的人——你覺得,誰最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