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已經快四更了,這麼聚著一長吁短嘆,就過了五更。天色微亮幾個人才各自散走,只留溫**自看著阿末那張空榻發呆。不知呆了多久,忽眼前一花,一個人影凌空躍了過來,他下意識一個激靈閃身,那人影卻站住了,遞過來一件東西,壓著聲音:“沈大哥叫我給你的。”
溫蒙一怔,認出是無影。
“什麼東西?”溫蒙接過,似乎是張字條。“不是說不會再……”
“不是黑竹令,也不是金牌令。”無影道,“我不知道算什麼,但這個是真的,不信你找沈大哥問。”
“你先等等。”溫蒙撥出燈芯,就著一點光亮開啟字條看。卻也沒幾個字,主是一張簡單的地圖,圖中某處被醒目地圈了出來。這倒正讓他辨出的確應是沈鳳鳴的手跡——他都不知看過多少次他這麼畫的簡圖了。
“建寧……閩水……”他吃力地在那個圈附近辨出了那幾個字,只是呆了一呆,忽然明白過來,“我懂了!”
“那我走了。”無影道。溫蒙還來不及再說句什麼,他就從參差的光線裡消失了蹤跡。
“該幹什麼幹什麼去。”溫蒙想起沈鳳鳴的這句話,捏緊手中地圖,睡意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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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的沈鳳鳴,已經破著溪面薄冰到了西郊溼地。
溼地一處,四季風景甚好,唯有冬天冷得難熬。沈鳳鳴是第二次到這裡來找宋然。他當然記得宋然於此並不高興,可現在——他還能有什麼辦法,黑竹冤死如許人命,夏琰甩手顧自失蹤,如果這種情形宋然還要因自己來找他不高興——那也只能讓他不高興了。
天已經矇矇亮了。沈鳳鳴走近屋子時,只見廚下已然有光,想是誰已經早起。再走近些,他聽到柴火噼啪之聲,灶下剛生得旺,灶上咕嘟嘟水聲正冒出來。
灶前一人剛剛掀開鍋蓋,水汽立時氤氳了他的身形,整個陰冷的早晨也似一下被沸水的氣息暖溢起來。沈鳳鳴認出——這是宋客。從他小心摸索著的動作來看,他的雙目並沒有復原。
他走進廚房,沒刻意放輕腳步,宋客顯然是聽見了。“你怎麼來了?”他沒有回頭,似乎是將他錯當作了別人,“天冷,你先回去,很快就好。”
頓了一頓,他好像意識到什麼,摸尋著空處的手突然一停。沈鳳鳴已經上前一個伸手接過他手裡那個鍋蓋,“宋二公子,是我。”他替他放好,“看來你耳力也沒怎麼見長?”
宋客笑起來,“我是沒想到,這天寒地凍的,竟然還有客人。這地方可好久沒來客人了。”
“怎麼你一個人在這燒水?”沈鳳鳴反問。這問題當然是應該問的。不管怎麼說,這麼多人卻偏讓一個瞎子出來生火燒水總是不大合理。
宋客笑道:“那不如你幫我個忙,把那幾個糖圓子煮了。”
“這還沒過年呢,你一大早的煮糖圓子?”沈鳳鳴瞥了眼,果有一碗生圓子在灶邊。
“我有什麼辦法,有人就是定要……”
說著話,後面果然又有腳步聲傳來。“誰來了?”婁千杉的聲音。沈鳳鳴轉頭,一目所及,微微一愣——冬衣不薄,但依舊能看得出她小腹微微隆起,竟似已身懷有孕了。
算來她與宋客成親已快有了半年,身懷有孕——也是應該的。
“鳴哥哥?”婁千杉瞧見是他,面上露出喜色,“今天怎麼有空來看我?”
“我來找宋然。”沈鳳鳴又看了看她的肚子,“恭喜你了,難怪我說,這一向都沒見你再去總舵。”
“我大哥他沒在啊。”宋客已經將圓子都倒進了沸水裡,“他在建康呢。”
“他在建康?”沈鳳鳴心一沉,“他不是回來了?”
“回來了幾日,這不是過年麼,應了在那邊過,嫂子也在那,當然又回去了,總不能丟了嫂子一個人在孃家,他在這跟我們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