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抱著我,他說,“明天,明天就不冷了。”
我說,“哥哥,我好餓。”
哥哥說,讓我想想孃親做的紅燒排骨,想想,就不餓了。
不得不說,我那個時候是真的什麼也不懂,因為我又說話了,絲毫沒有察覺到我哥持續不斷的顫抖,還有滿臉的淚痕。
“哥哥,我害怕。”
緊接著,我獲得了一場全是美味佳餚的大宴。
“譁~”我哥哥讓我閉上了眼睛,“我現在把豬油已經倒進鍋裡了!”
“啪!啪!好啦!油已經熱了,我們把剛剛的肉下鍋囉~”
“現在啊,我們要放蔥,還有辣椒,把它爆香!噼裡啪啦噼裡啪啦!妹妹,你聞聞,香不香?”
如鼻的只有微刺的冷氣,可當時,我當真覺得肉香撲鼻,一點也不怕了,而且,還飽了。
我哥炒了一夜的菜,從紅燒排骨到糖醋里脊,從椒鹽雞到燜丸子。
我睡的很香。
香到,我完全忘記了,那時哥哥僅僅只比我大三歲而已。他也不過是個七歲的孩子。
後來的事情,我記不清了,只是依稀記得一些零碎的片段。
我每天都躲在破廟裡,裹著一塊破蓑衣,那是我哥哥千辛萬苦撿回來的。
我哥哥明天都會出去,晚上才會回來,會帶著饅頭,或者包子,有一次還有半個油乎乎的雞腿,雖然有些灰塵,不過很香。
哥哥身上總是會帶著各種各樣的青紫,我每次問,他都笑著說,他覺得這樣很獨特,所以故意畫的。
我卻覺得很醜,所以從沒問過哥哥是怎樣畫的。
那時,我並不知道這個世界上有一種人,會做一些大家都不喜歡的事情,比如,偷東西。
我也不知道,偷東西,會捱打。捱打,會痛。
那時我從來沒有捱過打,我娘很細心,我連跤都沒有摔過,所以也不知道什麼叫痛。
我只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新奇,倒也有趣。除了,經常餓肚子,哥哥帶回來的吃的都髒兮兮的以外,沒什麼不對的地方。
我問過,爹爹和孃親去哪裡了。
哥哥很開心的說,我們在玩躲貓貓,不能讓爹爹和孃親找到,不然就要輸了,輸了的羞羞臉要哭鼻子,哭鼻子就是鼻涕蟲。
我當然不要羞羞臉,我也不是鼻涕蟲。
所以我一直乖乖的躲著,也沒有哭過鼻子。
這樣的日子並沒有持續多久,我還記得,離開破廟那天,天色發白,卻始終沒有下雪。
一天天的走,我沒有吃飯,沒有力氣,走破了腳,風沙迷了眼睛。
我跟著哥哥,走到已經不覺得累,走到習慣,走到了無人煙。
在我覺得,我真的不行了的時候,我見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場雪。
那一天,我們走的格外的多,我哥哥說,很快就要到了。
我並不知道要去哪裡,我只知道,刀子般的寒風裹著堅硬的小沙粒,一直對著我撕割拍打。
我太弱了,果不其然的眼前一黑,就再也不知道了。
我萬萬沒有想到,那是我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裡,最後一次見哥哥。
雖然人生沒有如果,可我還行再說一次。
如果,我當時知道,我肯定不會暈過去。我肯定還能再撐一撐,最起碼,也幫哥哥暖一暖他早已凍僵失去知覺的手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