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漂母!”
“灌夫。”
“文君!”
“武子。”
“西施!”
“好!——東野!”眾人不及思量,鄭紀已信口對出,無不歎服他的才思敏捷。
眾人正發愣間,永安公主眼珠一轉,又道:“王瓜!”
鄭紀不禁一怔,忙問:“這是哪位女子?”
永安笑道:“五位女子已完,現說王瓜,對什麼好?”
“這個卻難。”鄭紀低頭尋思片刻,遲疑道,“對是有的,只怕不恭了……用‘后稷’可好?”
眾人拍手喝彩。笑聲剛落,永安公主忽朗聲吟道:“下大雨麥子灌種。”
滿座的人全被這副對子難住,都蹙著眉頭苦思下聯。鄭紀暗吃一驚,心裡道:“小龍兒的這位姑姑,好生厲害!”
立起身來,在亭外踱了兩步,幾次張口欲言又止。此時日近午時,陽光透過亭前綠蔭斑駁,靜得一絲聲音也沒得。良久,他眉頭一展,仰首朗聲對道:“旱高地田禾必幹。……如何?”
“好!妙得很。”
扮作管家的老太監孫彬首先叫好,眾人醒悟過來,也鬨然叫妙,上下聯都是絕對。此聯諧音夏大禹;墨子【春秋】諸子(麥、墨古同音);管仲:【春秋】人物;漢高帝:【漢】高祖劉邦;田何:【漢初】《易》學大師;比干:【商】紂的大臣。的確是難得一見的好對。
“先生高才!果然名不虛傳。”永安公主笑道,“敢問以孟子之賢,何故為列國不容?”大家見她又發問,又都斂容屏息靜聽。
鄭紀現在女子才華橫溢,也來了興致,笑道:“孟子處戰國離亂之世,列國之君鹹取利而不知義,故夫子至公之志屈不能伸。此則時也、命也、運也、數也!”
話音剛落,永安又笑道:“我聽人家說,‘同進士’是鰥對?”
鄭紀哈哈大笑,道:“這算什麼鰥對!千古鰥對,我只聽說是‘煙鎖池塘柳’一句。‘同進士’可以對‘如夫人’!”
“呵呵,′煙鎖池塘柳`也算不得千古鰥對,本姑娘曾對以′桃燃錦江堤`,如何?”
鄭紀一呆,口中默頌“桃燃錦江堤”,琢磨了幾遍,鼓掌大笑,上前深深一揖:“龍姑娘大才,果然妙對,在下佩服!”
”煙鎖池塘柳”這一千古絕對的上聯,多少年來,無數賢人才子試對,均無佳句。當朝首輔李東陽曾指出:遍覽漢語之字,亦難得其精妙恰當,意境更甚之。不過,多少年來,還是有不少仁人試對。沒料到,今天倒是在這裡,從一個妙齡女子口中聽到了這絕妙的下聯,鄭紀的確佩服得五體投地。
永安公主兀自不肯罷休,咄咄逼人又道:“先生學富五車,名不虛傳!敢問您最喜愛古聖先賢的哪一句話?”
鄭紀剛才被這女子的才華驚到了,實在怕再對答下去自己會出醜,他心想,如不開一個小小玩笑,只怕她仍要糾纏,於是笑道:“惟女子與小人難養也。”
一句話惹得鬨堂大笑。老太監孫彬控制不住一口茶水噴了出來,嗆到了肺裡,大聲咳嗽著笑。小龍兒俯身捂著肚子幾乎笑岔了氣。俞大猷手扶椅背弓著腰蹲在地上笑。永安公主漲紅了臉,啐了一口,咬著牙說聲“佩服”,轉身飄然離去。鄭紀擦了一把冷汗,說實話,他剛才被這姑娘考出了一身汗來。
龍兒見鄭紀有些尷尬,忙向他笑道:“先生,不要介意。我姑姑生性好強,略通文墨,喜歡和別人文鬥,倒叫先生見笑了。”
鄭紀望著永安公主的背影,感慨萬分,笑著搖頭道:“龍家家學淵深,佩服得緊,哪裡敢有見笑之意。”見旁邊桌上設有文房四寶,禁不住意興大發,上前援筆在手,飽蘸濃墨大書一聯:
花滿三八,瑞凝長春。
鳳毛濟美,麟趾呈祥。
看他一筆草書龍蛇相鬥毫無拘滯,眾人無不嘖嘖稱羨。小龍兒近前來,端詳了端詳,笑道:“你等稍待片刻,我拿了去請姑姑看!”
說完,小心揭起宣紙,便帶著俞大猷,大步流星的追了過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