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阿爸,虎子和孃親都好想你。你快點回來吧,把山寨中的白眼狼統統趕出去。
虎子猶豫之際,旁邊的山叔叔扯開嗓子,對外面吼道:“都別亂來,虎爺的公子也在屋內呢,他還是個孩子,要是把他嚇傻了,回頭怎麼向虎爺交待呢?”
說來奇怪,山叔叔這麼一說,外面那些白眼狼們竟全都住了手,打門的,撞牆的,通通停止了,屋內屋外,一下子安靜了下來。不一會兒,外面響起嗡嗡的人聲,有人從遠處過來,隔了好遠就喊起來:“虎子,虎子,你在裡邊麼?”
孃親!
虎子高興得跳了起來:
“娘,娘,我在這兒呢,在這兒呢。”
他一邊叫喊,一邊蹦著,奔向房門,但他的脖領馬上就又被一隻大手攥住,這一次,他知道抓住自己的,正是他喜愛的山叔叔,經常拿糖人逗自己的山叔叔。
這一回,山叔叔用的力道,比剛才他的同伴還大,直接將他拖離地面,懸空起來,勒得他喘不過氣來。
……
謝宇鉦沒料到事情會演變成這樣。
虎哥虎嫂住的這個院子不大,區區二三十個人,就已圍得水洩不通,連屋頂都爬上去幾個。可是,事情卻迅速地陷入了僵局。
雙方几次談判,都無法談攏,屋內多次拒絕了更換人質的要求,隨著時間的推移,他聽到屋內兩個日本人的對答中,甚至夾雜了玉碎的詞彙。
虎嫂再沒了往日的彪悍,她已經跌坐在房門前,淚流滿臉地懇求山本,說只要他放過虎子,她就護送他下山。山本自然不為所動,只是再三表示,自己會保護虎子,直至最後一刻。同時,他提出了自己的要求——要和山寨中能作主的人對話。
虎嫂懇求許久,但室內的山本卻不再作答。令奇怪的是,室內的虎子也不再吭聲,院內眾人的心,懸得更高了。
謝宇鉦來到房門前,敲了敲門:“日本來的朋友,你們要談什麼呢?”估摸著已引起裡面的注意後,又道,“大家都是成年人,你們應該很清楚,事到如今,不管你們要談論什麼,意義都不是很大了。”
他的聲音平靜、語氣冷淡,好像根本不知道虎子已經成為人質似的,只是在進行討論茶餘飯後的閒聊。
室內一片靜默,片刻後,山本的聲音響起:“謝先生,在這個山寨裡,你不過是個外人,你不具備與我談判的資格。”
他語氣輕蔑,顯得很是不屑。
“哦,是嗎?”謝宇鉦怔了怔,嘿嘿的笑了,“難道你們的目標,不是區區在下麼?也許,我們可以談談……談一談你們會以哪一種方式離開?”
室內復歸沉默。
在謝宇鉦說話的當口,山魈拎了一柄鐵錘,來到門前,徵詢性地望著他。山魈有在冷水坑駱家用鐵錘破門的經驗,很顯然,今天他又準備故伎重施。
在山裡待了一段時日,謝宇鉦也注意這羅霄山的建築形制獨具特色。一般情況下,都是因地制宜地取泥石築牆,以杉木為樑柱,覆上陶瓦。建成後再以石灰抹白牆壁,最後變成粉牆黛瓦、飛簷凌空,變成一種融合了徽式風格的帶有濃重地方特色的一種建築形制。
虎哥虎嫂這棟房屋也是一樣,土石為牆,杉木為樑柱,門窗也是杉木製成。只是,剛才眾人也曾對房門進行大力撞擊,但估計裡頭已經用重物抵住,撞擊的效果並不明顯。
現在,謝宇鉦見山魈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心想,士氣宜鼓不宜洩,便對他點點頭,示意他不要急躁,然後將耳朵貼在門扇上——他要確定一下,室內的山本等人,給不給這個機會。
就在他的耳朵貼上杉木門扇時,突然左邊牆壁嘩啦一聲大響,牆壁豁然洞開,土磚和泥塊紛紛揚揚,驚得他騰地起身。循聲望去,只見漫天的塵土中,一個灰頭土臉的彪形壯婦,已將牆壁上的方窗扯落,然後像舉鼎一般高舉過頂。
院內外的人們,包括謝宇鉦,有一個算一個,一下子呆若木雞。
豁然洞開的窗洞外,虎嫂挺身而立,高舉窗框過頂,整個人宛如天神,與剛才軟語溫求的形象判若兩人。
“住手!你不要虎子的命了?”室內室外的人們,都齊聲驚呼。
灰塵飛揚,令室內外的能見度直線下降,山本雖然極度震驚,但卻沒有慌神,他迅速在室內搜尋虎子的身影,發現此時這個頑童已經醒過神來,正乘機往床底下鑽呢。
山本連忙快步奔過去,揪住了他的腿肚子。
說時遲,這時快,當窗而立的虎嫂看的真切,猛地大喝一聲,兩手一揚,呼的一聲,那窗框挾帶風聲,凌空飛進房內。
無須回頭,見到室內陡然一暗,山本就情知不妙,手上毫不遲疑,拖過虎子的小腿,但虎子上半身已經鑽進床下,一拽這下,竟沒拖出來。
山本知事不可無,便大喝一聲,手中匕首劃過,在虎子的慘叫聲中,他一個翻滾,從杉木桌下滾過,來到重傷的同伴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