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韓介聽得興奮激動不已,情不自禁朝顧青抱拳行禮:“末將跟隨公爺多年,見慣了公爺發號施令,但末將還是不得不說,公爺這次殺伐果斷更痛快,尤其是為民而戰,更令人欽佩。末將和兄弟們能遇公爺而侍之,三生有幸!”
…………
在親衛們的護侍下,顧青徑自騎馬出了城。
城外安西軍大營內,久違的聚將大鼓隆隆擂響,三通鼓後,城內駐防的常忠,劉宏伯,李嗣業,孫九石等將領匆忙趕回大營帥帳。
顧青沉著臉坐在帥帳的主位上,面無表情地環視眾將,陰沉的目光盯得眾將渾身發毛。
良久,顧青低沉地道:“諸位,又要開戰了。”
眾將一凜,抱拳齊聲道:“願聽公爺調遣。”
顧青嗯了一聲,道:“先說說什麼事,天子前些日派出密使北上,與北方回紇汗國的葛勒可汗秘密商議,天子欲向回紇借兵,人數大約五萬,借兵的表面理由是助大唐平定叛亂,但實際的理由相信你們都清楚,其實是為了牽制我安西軍……”
顧青又緩緩道:“牽制倒也罷了,可讓我不能忍的是,天子還答應了葛勒可汗,默許回紇兵南下後,可入洛陽城肆意搶掠三日,呵,倒是教我開了眼界,頭一次看到主動引外族入寇,荼毒搶掠自己的子民。”
“關於此事,我與天子政見不合,按理說,臣子本不該忤逆君上,但無辜百姓即將刀劍加頸,我亦是山村農戶出身,怎能視百姓被蠻夷禍害而無動於衷,這次出征,其實是違旨而為,縱被千夫所指,吾亦往矣!諸位可願與我同往?”
眾將毫不猶豫地同時起身,吼道:“末將願與公爺同往!”
李嗣業忽然冷笑:“回紇蠻夷又如何?我安西軍天下無敵,單隻我三千陌刀營橫刀列陣於野,管教他十萬天兵天將都闖不過去!”
孫九石嘻嘻一笑,道:“不勞陌刀營袍澤動手,我五千神射營便足夠料理這幫猢猻了。”
李嗣業斜眼瞥著他,冷冷道:“姓孫的,聽你的意思,欲與我陌刀營搶功?”
孫九石一滯,尷尬地笑了笑,沒敢吱聲。
李嗣業在安西軍中的資歷比孫九石老,更重要的是,李嗣業脾氣火爆,軍中除了顧青誰都不服,一言不合便與人決鬥,就算不使兵器,李嗣業的魁梧身材和一身蠻力,在軍中單挑比力也是無敵的存在,孫九石不敢招惹他。
顧青卻有些不耐煩,冷冷朝李嗣業一瞥,李嗣業感受到顧青不滿的目光,雖然顧青一句話都沒說,但李嗣業還是打心底裡發憷,縮了縮脖子沒敢說話了。
顧青緩緩道:“這次陌刀營不出徵,留守長安,若長安有變故,隨時策應支援。”
李嗣業一愣,然後急了:“公爺,憑啥不讓我陌刀營出征?我們陌刀營可從沒給公爺丟過臉!”
顧青冷冷道:“此次攔截回紇兵,大機率會在野外平原交戰,陌刀營的強項是戍守關隘,一夫當關以一搏十,平原交戰難免平添無謂的傷亡,這次就不必隨同出征了。”
李嗣業焦急地欲待爭辯,顧青臉色一寒道:“服從軍令,不必再爭。”
李嗣業垂頭喪氣地哼了一聲,不敢再說什麼。
顧青看著常忠和孫九石道:“這次安西軍點騎兵三萬,以及神射營全部將士出征北上,若遇戰事,神射營為前鋒正面迎敵,兩萬騎兵護衛神射營左右兩翼,若回紇軍陣列被神射營擊潰,剩下的一萬右軍趁機正面突進,衝進他們的中軍,徹底打垮這支異族蠻夷。”
二人起身鄭重抱拳領命。
然後顧青又看著劉宏伯道:“你率剩下的安西軍繼續戍守長安,並嚴密監視太極宮和興慶宮的動向,若宮闈有變,或是朔方軍有不正常的兵馬調動跡象,當機立斷率軍擊之,關鍵時刻可調動陌刀營支援,在我回來以前,長安城必須仍在我們掌握之中。”
劉宏伯和李嗣業起身領命。
顧青站起身,環視眾將,緩慢而有力地道:“諸位,此戰是國戰,天子引狼入室,美其名曰‘借兵’,在我這裡,卻視回紇為‘入寇’!大唐的事,還輪不到異國番邦來插手。外敵入寇,理當擊之,此戰不為君戰,為民而戰!”
帥帳內瀰漫著一股久違的森然殺氣,眾將高舉右臂,齊聲怒吼:“為民而戰!殺——!”
帥帳外,一群棲息於枝的鳥雀被這一聲怒吼驚得四散而飛,初冬的天空顯得愈發陰沉,頃刻間戰雲密佈,風雨欲來。
半個時辰後,長安城內的空氣突然變得緊張起來。
無數披甲執戟的安西軍將士緊急集結,分批次向城外大營開拔而去,城內百姓商賈們的心懸得老高,一臉莫名地看著列隊匆匆奔行而過的安西軍將士,無數人交頭接耳議論。
“沒聽說叛軍犯境呀,難道那幫殺千刀的又渡過黃河了?安西軍為何突然集結?”
“對呀,顧公爺這次要與誰開戰?”
“不管安西軍跟誰開戰,肯定是來敵犯我疆境,安西軍奉旨擊之,這些軍伍漢子都是好樣的,若不是安西軍收復關中和長安,咱們如今還不知過著怎樣悲慘的日子呢,叛軍是真不拿百姓當人呀。”
“沒錯,反正安西軍是咱們自己人,他們打的敵人一定是罪大惡極,咱們鼓掌歡送便對了,管他們打誰呢。”
一言甫落,圍觀的百姓們頓覺有理,於是自發地站在路邊,為匆匆集結的安西軍將士鼓掌歡呼起來,更有身家富裕者臨時買來大量的糧食和肉乾,拽住路過的將士胳膊便往他們懷裡塞。
安西軍將士其實也不知大軍開拔要去打誰,但被百姓們如此善待擁護,將士們頓覺臉上光彩,心裡亦充滿了底氣和蓬勃的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