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王悠悠起身,沿著山脊向前走去,“不打擾你們了,放心,本王是隻好貓,會為你們保守秘密的。”
寧長久與寧小齡對視了一眼,相視一笑之後立在山脊上,與魚王揮手作別。
他們走過了黑色搖曳的花海,向著更荒蕪的山中走去。
荒山死寂,堆著殘碑碎塊,長著青草野花,再向前就是冥國的湖泊了,那是一片黑湖,望不到盡頭,據說連線的也是輪迴海。
寧小齡立在湖泊前,雙開雙臂,似要擁抱整片大湖。
寧長久立在她的身後,能感受到少女心中的歡愉。
某一刻,寧小齡忽然放下了手臂,嗓音清冷道:“徒兒,你帶為師來這裡,是……做什麼?”
寧小齡穿著陸嫁嫁的衣裳,學著陸嫁嫁的樣子,回頭一瞥,端莊優雅,噙起的笑意裡卻帶著小狐狸獨有的清媚。
“你說是做什麼?”寧長久微笑著問。
“放肆!”寧小齡威嚴道:“你若再敢上前一步,為師就要師門規矩伺候了。”
寧長久佯作害怕:“什麼規矩?”
寧小齡道:“當然是把師兄……不,把你這孽徒……啊!”
話音未落,寧小齡驚呼了一聲,她倒在了柔軟的沙地上,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容離得如此之近。
“師妹,你偷了師父的衣裳,還扮她的樣子,這是有謀逆之心啊。”寧長久認真道:“今夜師父不在,我應當代師施罰才是。”
“哎……”寧小齡勉強支撐,道:“你,你這你孽徒膽敢這般……哼,姐姐,姐姐定要嚴懲你。”
湖水拍打著沙灘,漲落不定。
寧長久與寧小齡還在沙灘裡糾纏著,展開著各種無厘頭的對話。
他們有時是師徒有時是姐弟有時是兄妹……
有一刻,寧小齡嬌小動人的身軀被抱起了,湖水與此同時漲起,像一隻手,將落在沙灘上的衣裳捲走了,那雪白的衣裳像是一片永不融化的雪,在湖面上漸漸遠去。
寧小齡再度回憶起了第一次見到師兄的樣子和皇城的那場雨。
只是不同的是,她再也不是躲在暴雨的屋簷下,心懷恐懼聽著雨淅淅瀝瀝落下的少女了。
她彷彿成了主宰皇城的妖狐,滿天飄蕩的雲皆是她鋪開的狐尾。
讓雨再下大一點,再大一點……打穿屋瓦,打穿木板,打穿整個皇城,將屋簷下躲雨的少女澆個淋漓痛透吧。
再大一點……
少女像是站在暴雨的雲端啼鳴著,風雨皆憑她的心意。
於是這座幽冥神國也有了感應,整個世界隨著她的心意流轉變幻著,黑色的花海在狂風中搖晃而歌,天空中黑色的流雲齊齊痙攣,化作了千奇百怪的形狀,黑湖的湖水時而騰起,時而又詭異地靜止。
她是冥國的君主,她就是冥國的一切。
寧長久亦有一種自己在撬動整個世界的成就感!
湖水湧來,花蕊似的紅色被頃刻稀釋、捲走。
冥國逐漸亮起了光。
心意攀至極致時,天空中的雲終於匯聚成了雨。
暴雨如注,傾瀉而下,似要擊穿整個世界。
黑湖順著心意將衣裳送回。
兩人躺在沙灘上,看著彼此的眉目,收拾著寧靜的歡喜。
“好大的雨呀,小齡真厲害。”寧長久仰起頭,看著不停墜下的雨線,感慨道。
“不許嘲笑小齡了……”寧小齡披著衣裳,蜷縮在他懷中。
他們尚在說話,上空忽然黯了些,墜下的雨絲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