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小黎出關的時候,餘暉夕照恰好穿過格欞淌上她的臉頰,映著淡淡的青絡,光束中浮動的朦朧塵埃好似飛舞的夜光蟲。
房間佈局簡單,木架在她身側支起,血紅色的裙子就掛在上面。
邵小黎穿著簡淨的白衣,束帶在腰側綁了個蝴蝶結,她睜著眼,感受著光一點點在瞳孔中淡去,回過了神。
她推開門向外走去,高聳入雲的山峰上,夜霧已經騰起,遠處地平線上殘留的光也顯得清冷。
少女在高樓大殿鋪成的陰影下走了一會兒,夜風敲著銅鈴在耳畔叮噹響著,聲音清脆,她覺得有些冷,又回屋披了件衣裳,指節按著衣襟的時候,她才恍然發覺,夏天已快要過去了。
邵小黎來到前殿,看了眼放在殿前的年曆,知道自己已閉了將近一個月的關了。
她在清冷的前殿踱步片刻,推門出去。
恢弘的大殿前,千劍釘骨殺九嬰在殘輝中舞著,好似寂靜的蒼雷。
九月二十七日,天地馨寧依舊。
……
邵小黎立在大殿前等待了會,不多時,月亮升了起來,她披著潔白的外裳,倚靠著大殿前的闌干,抬頭看著月亮,身後又有開門聲響起,邵小黎回頭望去,寧長久披著極淡的星光走了過來。
兩人相視一笑。
寧長久抬起了手,金烏飛出,停在了屋脊上,和那些脊獸立在一起,一動不動。
此刻他與陸嫁嫁剛剛修煉完,陸嫁嫁正抱著絨玩偶在屋內歇息,他走來時腳步沉而無聲,乾淨的衣裳應著風的節奏,倒是顯得柔和的。
“弟子拜見師父。”
邵小黎行了一禮。
“好了。”寧長久扶住了她的肩膀。
兩人並肩立在闌干前。
“最近有發生什麼大事麼?”邵小黎問。
“去南荒的時候遇見了柳珺卓和柳希婉……嗯,就是以前那個劍靈,除此之外,倒是沒有別的事了。”寧長久回答道。
“柳希婉……”邵小黎有些吃驚,道:“真想見見她呀。”
“嗯,以後會見到的。”
“真的沒有別的事了嗎?”
“沒有了。”
“那師父你怎麼看上去很不高興呀?”邵小黎看著他,關切地問。
寧長久觸了觸自己的面頰,隨意地笑著,解釋道:“正是因為太過平靜,才難免讓人憂心啊……”
“噢。”邵小黎不知如何回答,勉強地應了一聲。
寧長久笑道:“雖然明知只要做好自己的事,等待時機的變轉就好,但這種被動總是容易帶來焦慮的。”
邵小黎點點頭,又問:“那神國修築得怎麼樣了?還順利嗎?”
寧長久念頭輕動,屋簷上的金烏飛回,落在闌干上,金光撲來,將兩人包裹住了。
邵小黎隨著他來到了金烏神國裡。
對比過去的殘破與簡陋,如今的金烏神國已經顯現出了分明的層次。
整個神國的佈局好似一座梯田,一層一層地遞進向上,靈氣就像是渠間的水,不急不慢地從上向下流淌,而胎靈之井則是最下層的深潭,靈氣在那裡匯聚,然後在神國法則的加持下,按照陰陽參天大典的邏輯自行創造生命。
如今,已有一些淡灰色的透明精靈從中鑽出,它們就像是一個又一個泡沫,在神國的底層跳躍浮動。
“這些都是靈。”寧長久介紹道:“它們是天地靈氣凝聚之後化形的產物,胎靈之井每執行六十四個周天,就能生出一個靈,這些靈帶著與生俱來的法則,它們的法則是‘修築’,可以透過修補已被毀壞的事物而獲得力量。”
邵小黎頗感神奇,她盯著那些靈,看著它們用小小的身子撐起大大的碎石,如拼拼圖般將亂得不成樣子的碎片重新拼接完整。
“這法則倒是幫了大忙……是隨機的麼?”邵小黎問。
寧長久搖頭道:“一般而言,一個神國所生成的靈,往往是神國所短缺的東西,法則是根據需求創造的,正如很多人進行話本創作,也都是透過想象去彌補自己生活中缺少或者渴望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神國也是基於想象?”邵小黎微驚。
想象?誰的想象?她忽有些頭皮發麻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