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珺卓看著劍,又看著寧長久,她寒聲道:“你這是在辱我?”
寧長久道:“你昨日便已輸得一敗塗地了,還有尊嚴可辱麼?”
柳珺卓忍無可忍,她的藕臂從氅間探出,猛地抓住了木劍,向著寧長久劈去。
寧長久抬起了眼。
劍鳴聲中,一道劍氣阻隔於木劍前。
柳珺卓重傷初醒,力量衰微,這一劍根本沒有多少力氣,寧長久格擋住了它,順勢一掌拍在她的手腕上,柳珺卓輕哼一聲,木劍脫手,被寧長久奪過。
寧長久握著劍,以劍側將柳珺卓撲來的身影抽倒在地,她在地上滾了兩圈,撞到了巖壁上,黑色的氅衣將身軀裹得更緊。
柳珺卓哪怕是初學劍的時候,也絕不至於被人一招奪劍,劍心上的自我懷疑是致命的,她看著寧長久,心知自己劍心已有了陰影,抹去這種陰影的方式唯有擊敗他。
“若只是這樣的劍,就不用拿來刺我了,以後你隨時可以來挑戰我,但我不會留情了。”寧長久說。
說著,他將這柄木劍扔了過去。
柳珺卓盯著木劍,一聲不吭。
大師姐曾告訴她,我輩修劍者,本就是見不平斬不平,遇強敵而越挫越勇,只要尚有一線機會,便須以命去搏,直至最後天高海闊,除了身前一劍,再無他物。
但……
柳珺卓的唇咬得鮮紅,她看著這柄簡簡單單的木劍,腦子忽有些眩暈,也是此刻,門外響起了少女清脆的話語。
“我回來了……藥我都採到了,對了,南荒的松鼠好凶啊,誰招惹它們了啊……”
黑色勁裝的短髮少女御劍來到了洞窟口。
她握著白銀之劍,劍尖上挑著一個闊葉裹成的包裹。
“希婉?”柳珺卓吃了一驚,“你怎麼在這裡?”
她問完之後才忽然意識到,自己身上這件黑色大氅便是自家這位師妹的。
柳希婉驚喜於師姐的醒來,她臉上的疲憊感一下子淡了,她理了理自己的頭髮,笑道:“我……我想念師姐,想陪師姐一道修行,恰好就來了。”
柳珺卓看著她的動作,知道她又在撒謊。
柳珺卓問:“希婉,你實話與師姐說,你怎麼救的我?”
柳希婉知道,師姐是在問自己付出了什麼。
“我與寧長久相熟,他本想廢你氣海,我阻止了他,他念及舊情,就答應了。”柳希婉臉不紅心不跳地說。她知道,答應幫寧長久一起殺劍聖這樣的事,是斷然不可以告訴師姐的。
柳珺卓看著她,又看了一會兒寧長久,目光幽幽。
“總之師姐你沒事就好了。”柳希婉笑了起來,她來到了柳珺卓的身邊,解開了包裹,清點寶物,她儘量讓自己的話語活潑:“師姐,我爬上爬下跑了一整天,終於找齊了這些,我等下就煉化它們,替師姐療傷吧。”
柳希婉此刻雖灰頭土臉的,她清秀的臉上卻洋溢著生動的笑,她將它們一件件取出,給二師姐繪聲繪色地講解著它們的由來和功效。
柳希婉本就學識淵博,過往斷界城中,他便相當於寧長久的嚮導。
寧長久在一旁靜靜聽著少女說話,沒有出聲打擾,時間像是回到了許多年前。
洞窟的外的細雨飄來,金色的火焰始終沒有熄滅。
深夜,柳希婉扶著柳珺卓去到了洞窟的更深處,她取來了自己採摘的寶物,循序漸進地為師姐療愈著,柳珺卓低著頭,半句沒提白銀之劍的事,她至此依舊覺得,收這個師妹是她這些年做過最正確的事。
寧長久站在洞窟之外,抬起頭,看著空靈無垢的夜空。
夜空中,銀白色的星辰燃燒著明豔火,它們高高地掛在深藍色的幕布上,幽邃而絢麗地鋪開,好似散落珠寶的海沙,美得近乎虛偽。
他喚出金烏,開始第二輪的靈氣吞噬。
山谷中的靈氣積累太久,取之不盡,這一座南荒,養出數百位五道境恐怕都不成問題,南荒尚且如此,更遑論天下……這也讓寧長久愈發開始懷疑靈氣稀薄說的可靠性。
金烏飛回之際,柳希婉也從洞窟中走出,她拿著幾枚果子,不解道:“這是萍秋果,是野山深澗裡結出的野果,味道甘甜。你讓我採這個做什麼?對師姐的劍體似乎沒什麼裨益啊。”
寧長久從她手中取過兩枚果子,咬了一口,道:“這是我自己想吃,順便讓你採的。”
“你……可惡!”柳希婉有些氣惱。
“張嘴。”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