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
“師姐一生心高氣傲,斷不可承受此辱。”她又將劍向血肉中壓了一分。
鮮血狂流下來,將她的衣裳染成血色,她臉色越來越煞白,嘴唇越來越慘白,彷彿劍中的白銀隨著鋒刃流淌到了她的身體裡。
寧長久點頭道:“好,我答應你。”
柳希婉注視著他的眼睛,她盯了許久,世界在她眼中開始旋轉,白銀之劍落到了泥地裡,她伸出手抓了抓,但視線太過模糊,怎麼也抓不到,寧長久立刻走到她的身邊為她止血,她一聲不吭,爬到了二師姐的身邊,解下了衣袍,披在了二師姐滿是血與雨水的身軀上,然後她眼前一黑,終於支撐不住,側倒在地,汲滿了水的衣裳間,她們的血液混在了一起。
寧長久看著她們,目光陷入了掙扎,最終喟然長嘆,什麼也沒有說。
金烏飛出,將她們裹入其中,停在了自己的肩頭。
他轉過身,走入了殘破的山峰裡。
……
柳希婉是在一陣烤火聲中醒來的。
她睜開眼,看著眼前跳動的金焰,下意識摸了摸脖頸,脖頸處好似被倒流了時間,竟連一點傷疤也看沒有。
她看著金色火堆前靜默的白衣少年,回神之後立刻起身,目光馬上搜尋到了師姐的身影,她撲了上去,掀開了蓋在師姐身上的衣裳,手在她的身軀上摸索著,確認要害處沒有傷痕。
“放心,我向來是遵守承諾的。”寧長久說道。
柳希婉鬆了口氣,她的外袍給了師姐,此刻便只裹著一身黑色的勁裝,她看到二師姐沒事之後,無力地躺靠在牆壁上,蜷起玲瓏纖細的身子,輕輕地喘息著。
柳希婉眼眸微閉,她抱著小腿,額頭枕在膝蓋上,許久之後才側過頭看向寧長久,問:“你後不後悔放我出來?”
寧長久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說過,若再給我一次機會,我還會做同樣的選擇。”
柳希婉悠悠地看著他,當年天榜相逢,已是將近一年前的事了,這其間大事頻發,令人應接不暇,柳希婉每每想到,心中都不由地生出一種恍惚感。
她抿起薄唇,不知該說什麼,齊頸的短髮好似扣在腦袋上的西瓜,但那短髮發緣實在凌亂,這西瓜也不像是刀切的,更像是用鋸子鋸開的。
寧長久看了她一眼,道:“我已幫她穩定了傷勢,不必擔心,最多明日就能醒來。”
柳希婉道:“那咒呢?你給師姐施加了什麼咒?”
寧長久搖了搖頭,道:“什麼都沒有。”
柳希婉神色微驚,有些詫異。
寧長久平靜道:“這樣才能看出,你這位師姐到底值不值得你這樣做。”
“師姐是好人!”柳希婉斬釘截鐵道。
寧長久不置可否。
“嗯……你也是好人。”她聲音弱了一些。
寧長久道:“好了,我只幫你師姐保命,至於能將她救到什麼地步,看你自己。”
柳希婉睜大了眼,問:“我……我怎麼救?”
寧長久取出了一張紙,遞給了她,道:“南荒藏著許多天材地寶,按照上面的方位去採藥尋寶,一日之後務必回來,若你採藥慢了,救不了你師姐,可別怪我。”
柳希婉立刻接過了那張紙,她大致看了一遍,咕噥道:“這……這畫的……”
“嗯?”
“畫得挺好的……”
柳希婉勉強地看明白了紙上的描述,她立刻將它疊好,貼在手腕之下。
“我不在的時候,你不許對師姐做什麼不好的事!”柳希婉認真道。
寧長久笑道:“你不是說我是好人嗎?”
“嗯……”柳希婉看著洞穴外依舊飄揚的雨絲,心道事情耽誤不得,她拖著痠痛的身軀站起,向著洞外走去。
“劍。”寧長久抓起那柄白銀之劍,拋給了她。
柳希婉接過劍,道了聲謝,身影消失在了連綿的群山中。
少女醒來不久就離去了,於是洞內除了跳動的金焰,就只剩下寧長久與柳珺卓兩人。
柳珺卓躺在削平的石地上,濃黑的長髮悽悽地散著,她的五官端莊秀美,雖也有柔和的氣質,更多的卻是英氣之美,這種感覺不像是仙山清修的劍仙,倒更像是飲酒策馬的江湖俠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