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南州的盛典漸漸落下了帷幕。
之後峰主殿便成了宗主殿,而盧元白依舊是天窟峰峰主,陸嫁嫁則成了四峰最至高無上的宗主。
這天夜裡,宗主大人的門又被敲開了。
陸嫁嫁冷著臉開門。
寧長久立在門外,彎腰作揖:“弟子寧長久拜見宗主大人。”
陸嫁嫁薄怒微嗔:“師父大人不必給徒兒行此大禮。”
寧長久跟著陸嫁嫁走入了清幽的殿中。
陸嫁嫁問罪道:“你白日裡也太過放肆了些吧?”
寧長久卻邀功道:“至少你的接任大典我沒有搗亂,你該怎麼樣感謝師父?”
陸嫁嫁冷冷道:“要不我賞師父一劍?”
寧長久爭鋒相對道:“不如我賞徒兒一劍?”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陸嫁嫁先退讓了下來,她輕盈地繞過屏風,坐在了寒玉床上,騰起的寒意照得她肌膚如雪,宛若玉人,那散開的下裙向是一大片荷葉。
寧長久在她身邊坐下:“當了宗主會有許多瑣事麼?”
陸嫁嫁道:“這倒是沒有,反而要比峰主時更清淨許多,反正我草廬清修的兩年也證明了,這四峰如今有我沒我,好像確實也沒有太大區別。”
寧長久笑道:“我是記名弟子,你是記名宗主,倒是般配。”
陸嫁嫁冷哼道:“哪裡般配了?”
寧長久挑眉道:“我們可是有賭約在身的,這才過去了三日,嫁嫁可別忘了。”
陸嫁嫁沉默片刻,道:“你又想怎麼樣?”
寧長久道:“讓我先檢查檢查,交給你的任務完成得如何?”
游魚滑入荷葉之下。
寒玉床上,數個靈羅果從寧長久的掌心滾落,寧長久大致地數了數,一顆也不少。
陸嫁嫁的臉上看不清情緒,只是淡淡道:“滿意了麼?”
“嗯,讓為師好好獎勵一下徒兒。”寧長久湊近了一些。
珍貴的靈羅果一顆顆地滾落在地,敲擊地面發出清脆的聲響,寒玉床上,蓮花已然散開。
寧長久開始講起了陽秉陰授,雌雄相須、坎離冠首,光映垂敷的陰陽妙理。
陸嫁嫁聽著寧長久的講道,聽到高妙之處時,忍不住啼哼相合,所有一切的陰陽之意似也在此刻顛倒,周圍翻騰寒氣,瞬息間卻宛若火苗竄動,不僅如此,鏡中的景,牆上畫,冰火之中的鸞與鳳,都顛倒不休著。
何謂合歡?相合的非貼身之體而是神魄交融之水乳,柴門聞龍吟,小叩而開。相歡非俗常之嬉笑玩樂,若隆冬之寒,似夏伏之陽,騰起於中央,上達頭頂,下抵足心。直至相流反覆,靈氣交匯,竅穴齊鳴,肆意噴薄。
寧長久講得盡心,陸嫁嫁聽得傾心。而口中之道又時刻轉換為身心之行。
只是大殿之中終有壓抑。
“我聽聞昔日中土道主講道之時,如日懸於天心,妙語連珠,舌燦蓮花,說盡天之高遠,地之褒博,令人神往。”寧長久忽然開口。
陸嫁嫁問道:“何解?”
寧長久抱著她來到了殿外。
沒有了大殿的阻隔,流轉的陰陽的陰陽之氣更為一清,溫泉崖畔,夜雲舒捲,陸嫁嫁明明比他大了八歲,此刻被抱起時卻像是纏著他的小女兒。
他們立在了崖邊。
寧長久感覺自己道心之中,許多未曾開墾之處轉而煥發了顏色。
世間萬法果然互相通達,一如大道之景無一不美。
他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血脈、百骸、筋骨、竅穴都似心臟般勃勃地跳動著,其中奔流的血液好似洶湧大河,發出咆哮的轟鳴。那些被大師姐一個板栗融匯的道法,以更為精妙的模樣徹底融入了血肉之中。
這是他過往所未感受過的。
陸嫁嫁亦有此感,只是她終究還未參悟其中真訣,對此的體悟要遜於寧長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