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苦的餘味依舊令她目眩。
這種精神上的千刀萬剮比邵小黎肉身上的鞭笞與抽打不知痛苦了多少倍。
而她的精神原本是很難被侵入的,這一次還是結靈之時,她親自貼上去的,只可惜道高一尺魔高一丈,自己精神力被對方碾壓,精神世界敞開的一線門也被乘虛而入。
她渾身虛脫,無力地靠在刑架上,清冷無比的肌膚上泛著些溼漉漉的汗水,夜風每過,涼意便讓她一個哆嗦。
她的髮絲黏在臉頰上,冰霜般的眼眸裡泛著血絲,檀口間寒意傾吐,氣若游絲。
寧長久道:“在喊一遍。”
此刻與方才不同,她現在意識清醒著,能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
夜除的微笑,邵小黎的不屑,那頭醜雞的雀躍,還有寧長久的冷淡。
司命無力地垂下頭,輕聲道:“主人。”
寧長久看著她的眼睛,確認她此刻的心氣已被盡數消磨,才重新抓起了她的手:“開始吧,這次要再耍什麼花招,我不可能放過你了。”
寧長久如今有可能直接把她煉成自己的傀儡,但正如司命所言,她的權柄可能會隨著她神性流失大打折扣。
司命再沒有任何反抗了。
這是她七百年來最虛弱的時刻。
夜除看著她這番模樣,心中也不由生出慨嘆。
正當靈契要真正開始締結之時,一個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虎落平陽,蛟龍離水,神國的神官,就只是如此了嗎?”
這個聲音來自於金色十字架上的烏鴉。
之前沒有任何人注意到它。
而它也只是木訥地啄食著司命的神性,一點都沒有展露出靈智的一面,而此刻,一切塵埃都要落地之際,這隻黑羽之鴉卻忽然開口說話了。
寧長久望向了它,目光如炬,心中生出了一絲後怕。
黑羽之鴉嘎嘎地叫著,道:“堂堂神官,甘願為奴為婢,真是可笑,可笑,可笑……”
它不停重複著最後的音節,音色尖銳而難聽。
“閉嘴!”司命清叱了一聲,腦海中再次傳來鑽心之痛。
寧長久一把抓緊她的手,道:“契靈!要不然我們都得死!”
話語間,他甚至直接出劍,將司命右手的釘子也挑斷了。
但一切都已來不及了。
金色十字架上的烏鴉望向了他們的後方。
夜除嘆息著回頭,知道一切已晚。
子夜還未到來,罪君卻先來了。
他自那片絕對流動的時間中掙脫,從天而降,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罪君依舊披著那極黑的袍子,袍子的右側,有著一個巨大的豁口,整個手臂連同肩膀和半身都消失不見,而衣袍的邊緣處,隱隱還有火光流動著,灼燒著。
那是夜除拼盡全力在他身上留下的傷。
受限於此方世界,哪怕是罪君也不能在短時間將這麼重的傷恢復完整。
他沒有去看自己傷勢的罪魁禍首夜除,而是望向了寧長久。
寧長久也靜靜地注視著罪君。
“原來是你。”罪君忽然說道。
寧長久問:“我是誰?”
罪君沒有直接回答,而是道:“你的魂魄不應該早就投入永生界的無盡輪迴了麼?是誰把你重新拼湊起來的?”
他能從罪君的話語中聽出真實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