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他們身為峰主,也不可避免地受到了影響。
荊陽夏在一日的奔勞之後也滿臉疲憊,原本精神矍鑠的他此刻已難掩歲月留下的痕跡。
“是你叛了天宗。”荊陽夏手持碧霄劍,目光中盡是失望之色:“天宗三百餘年基業,都要被你毀了啊!若天宗倒塌,在重建之前,人間無人庇護,此方南州將是何等妖魔橫行?復城池於荊莽,你這是忤逆蒼生!”
九嬰中間那首的蛇目移向了荊陽夏,翰池真人的話語緩緩響起:“這不過是你的看法罷了。等數百年後,史書上寫我,所用之詞,應是諭劍天宗中興之祖。”
他的話語緩慢,九嬰的行動亦是緩慢。
此刻整座山峰與它的身軀比起來,反而像是一塊大海上的危石,給人以搖搖欲墜之感。
時間像是回到了幾千年前,那時候修道者還在摸索修行的法門,無數天賦卓絕者便是走了岔路,走火入魔而死,而那時候,卻是人間妖魔與神明最混亂的時候,真龍一族橫行於陸海,天鳳一族雄踞於蒼穹,人族於夾縫中求生,英雄的崛起緩慢,隕落卻快得匪夷所思,許多邁入五道的修道者,甚至未能在歷史上留下姓名,便成了某位凶神王座下的白骨。
那時候人類面對這樣頂天立地的怪物又是何等的絕望?
時隔千年,這種恐懼和無力再次降臨了。
四位峰主手中的劍在它的面前就像是散落的書籤。
“你們不是對手,我來吧。”陸嫁嫁御空而行,向著九嬰的主首飄去,她的話語不輕不重,但再狂暴的雷聲也無法將其壓過去。
薛尋雪看著這個晚輩清清冷冷的漂亮臉蛋,忽然勃然大怒,道:“你個小妮子逞什麼能?”
說著,她直接伸手抓過身側的問雲劍,向著九嬰斬去。
陸嫁嫁蹙眉,立刻御劍跟上,荊陽夏的碧霄劍雖已失去了大半神采,但他出劍的速度卻絲毫不慢
,而原本因為心底的恐懼已萌生退意的薛臨,在姐姐踏劍而去之後,自嘲一笑,也跟了上去。
環瀑山亂了。
那先前護山大劍炸散開來的劍雲,以一個巨大的環狀向著周圍擴散開來,掃過四峰,環狀的劍雲擴散之處,草木成灰。
九嬰踩在天窟峰上,每一個頭顱都像是一柄絕世的利劍。
諭劍天宗這一代尚存的最強者幾乎都齊聚於此,而這場震鑠天宗歷史的戰鬥結束的速度卻超出了他們最初的預料。
薛尋雪與薛臨甚至沒有走過十招,他們的劍在撞上了九嬰的頭顱之後,只割過了一層極淡的白痕,他們在狂亂的九首之間騰挪了片刻之後,便被九嬰甩來的巨尾擊退,若非他們同時祭出先天靈,這尾襲一擊甚至能讓他們直接失去戰鬥的能力。
越是修為高深之人,就越不容易暴露出自己的先天之靈,哪怕是紫天道門逼至門前的那戰,也未將他們迫入絕境,不得不使真靈現世。
但此刻他們祭出先天靈,為的也只是簡單的防守。
一如傳聞中所言,這對姐弟的先天靈都是殘缺的老虎,一隻缺少了眼睛,一隻缺少了尾巴,兩隻大虎用龐大的身軀為他們遮擋住了攻勢,掩護著逃離了最中央的暴亂區域,但虎身也被打得遍體鱗傷,靈力很快難以維持。
而荊陽夏境界最高,他的劍雖可以斬破九嬰的鱗片留下明顯的傷口,但無法一劍斬首,無異於杯水車薪。
翰池真人對於這個與自己同輩的老人,同樣沒有留下絲毫的情面。
在薛尋雪與薛臨暫時撤走之後,九嬰分出的兩首便如兩柄利劍,向著荊陽夏刺去。
荊陽夏從最初奮不顧身的進攻被迫轉為防守,那些猙獰的巨首一個個巨石般砸了過來,每一次交鋒之後,碧霄劍便黯淡一分,砰砰砰的撞擊聲裡,他被打得不停後退,耳畔不知是不是幻聽,每一個衝擊而來的巨首裡,都發出著妖異的聲音。
“幾千年沒有喝過血了……”
“腦子裡好像多了個瘤子啊……”
“啊,我當年父王的妃子們可真是細皮嫩肉,她們的血我一輩子也忘不了……”
“現在是什麼年代了?”
“誰知道呢,反正這些拿兵器的人類還是這麼不堪一擊啊。”
“嗯?這個白衣服的女人好像還不錯。”
“也不知道她的血好不好喝呀……”
“等一下……你們……你們有沒有發現,她有些像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
“那個女人!不可能!”
九顆頭顱一下子炸開了,無數嘈雜的話語像是潑婦吵架般嗡嗡作響,這些話語傳入荊陽夏的耳中,他只覺得腦子都快炸開了。
“你是被嚇傻了,看到白衣服的女人就覺得是她!那個女人早就死了,當年鵷扶天君把她和她的丈夫一起殺死了!”
“對……她早就死了,那樣的人也會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