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峰上大部分的人已經撤走,零星的身影顯得很是孤單。
十無看著四位峰主,他同樣沒想到今日之事會走到這一步。
只是他身為紫天道門門主,親至此處,若是連沒了宗主的四峰都對敵不過,以後翰池回來,道門如何於南州立足?
所以今日,他也無論如何要奪回天魂燈,九嬰鑄成之後,那位雲遊四海的宗主回與不回,他們也都無懼了。
“四峰無人 ,竟要你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子打頭陣。”十無想起了天宗過往的輝煌,淡淡地笑了笑。
他推出了手中的道劍,直指陸嫁嫁。
只是道劍才出不過寸許,他的笑便凝在了臉上。
天窟峰中,忽然有一道極強的劍氣拔地而起,上空的雲層受到劍氣波及,自中間向著外側排開,露出天井般的圓。
而天窟峰中,無數的洞窟忽然一同喑啞,大片雪白的劍氣像是從山石中奔湧出的瀑布,吞沒了風聲過穴的聲音。
那些瀑布逆流而上,匯成沖天龍捲,整個天窟峰,目力所及唯剩下白水般的蒼茫劍氣。
十無皺眉,道劍推出,卻被阻攔在了那倒掛的劍瀑之外,難以寸進。
“什麼人?”他的身後,十四衣同樣大喝一聲,道劍即將出鞘之際,一隻無形的大手卻向自己按來。
道劍出鞘三寸之時,一隻手按在了劍柄上,接著道劍凝固,劍身被一寸一寸地推回,三息之後,劍氣被推回鞘中,然後古劍之鞘轟然炸開,木屑如碎片亂飛,炸得十四衣連退數十丈,身子撞入了桃簾之中。
遠處,黑衣少年與十三雨辰對視了一眼,彼此神色皆是震驚難言。
諭劍天宗怎麼還藏有這樣的高手?
哪怕是宗主親至也不過如此了吧?
逆流而上的劍氣收回鞘中,白水般的瀑簾消散,露出了一個老人當空懸立的身影。
老人一襲古黃色的衣袍,袖口繡著藏青色的麥穗紋路,白色的發與眉都是極長,而他身上沉沉的暮氣似被盡數洗去,只剩下足以凌駕一切的劍意。
“嚴舟……”荊陽夏吃驚。
嚴舟曾立血誓自囚書閣,此事也不算秘密了,為何今日他可以安然出關,還有……他手中根本沒有劍,那這一身劍氣和劍意到底從何人來。
嚴舟垂下頭,看了一眼自己虛握的手心,悵然一笑,他原本的劍是天窟峰的尋常佩劍,沒能承受住天諭劍經的劍意侵蝕,被融化得一乾二淨。
這劍雖是凡品,但也佩了他許多年。
過去,峰中便有人隨劍歸去的說法。
如今劍已去,人也不遠了。
他也只有出最後一劍的機會了。
“殺誰?”嚴舟問道。
他手中明明沒有劍,劍氣卻像是雲端上藏著的攻城大弩,死死地鎖定了每一個人。
天諭劍經下卷的劍,出即必殺。
四峰峰主皆是一驚,所有人都將目光落到了這位與宗主同輩的師叔身上。
殺誰?他在問誰?
這時候,眾人才注意到,天窟峰中走出了一個白衣少年。
嚴舟的目光便望著他,他在詢問這個少年的意見。
寧長久看過了每一個人,他就像是真正的閻羅,只要說出某個人的名字,就能將他打入冥府的最深處。
“那個。”寧長久指向了十四衣。
陸嫁嫁捏著劍柄的指節更白了些,她神色微顫,欲言又止。
嚴舟道:“你確定麼?那個少年好像最為邪性?”
寧長久知道,殺死黑衣少年是最好的選擇,因為那樣可以直接阻止九嬰的降生,沒有了意識,哪怕它拼湊完整,也不過是個瘋子,根本不能為道門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