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理解他的驚駭,他拿的這根錫杖通體銥金,上附九環,做工古樸精美,在得到大陣加持的時候,散發著璀璨的光華,應是大佛寺代代傳承至今的佛寶,已經不知傳承了幾百年。
可就是這樣一件寶貝,卻難擋斷浪一刀,他要是仍能處之泰然那才是怪事。
其實何止是他,大陣中的那些和尚,看向我的眼神裡也都透著駭然。
從他們的神情上就不難判斷,他們明顯沒有想到,我居然能在他們合力驅動的地藏大陣中掙脫出來,還把他們眼中的無敵高手禪念,給打得如此狼狽不堪。
我忍不住笑了。
佛門最大的弱點就是喜歡閉門造車,大多數佛門弟子終其一生都在寺院中修行,參與過實戰的少之又少,不然也不會剛遇上一點小波瀾,就讓他們如此失態了。
或許,我這一刀,也能讓他們清醒清醒吧?
想及此處,我沒再進一步壓迫他們:“禪念,撤了你們的陣勢,咱們就還有坐下來談談的機會,老子不想因為你一個混蛋,牽扯上整個大佛寺。”
我這邊放鬆了氣息的壓迫,想給他個說話的機會,不料,緩過神來的禪念居然怒了。
“你們賒刀人近來的確是風頭無兩,但那又如何,我佛門千年不衰,也非僥倖,更不是靠別人的施捨而苟延至今……”
“那些逞兇一時的,如今都已經化作微塵!眾弟子聽我號令,變陣!”
隨著他一聲變陣,誦經聲大作,本已萎頓的大陣再放光華,一股驚人的威壓自陣中生出!
只見那狂轉的人頭幢上,蓮開九朵,當中一個佛光縈繞的蓮臺之上,緩緩凝出了一尊除蓋障地藏的虛影,那高大偉岸的身軀真如佛陀降世一般,令人不敢逼視。
它施放出的威壓與尋常強者的威壓完全不同,並不會令人窒息,卻讓你生出一種頂禮膜拜的衝動,還有那似有似無,活像來自九天之上的佛樂之聲,與眾僧的誦經聲融為一曲梵音,變得浩蕩、宏大,即便你不信佛,置身其間也會頓起皈依之心。
我不禁面色微變,如果要用一句話形容我此刻的感受,那隻能說:佛界門開,地藏親臨!
不得不說,我還是低估了地藏大陣的威能。
這地藏虛影一出,我的氣息竟無聲無息的潰散,原本已經被我鎖定的禪念重獲自由,身上盪漾起陣陣佛光,要不是手上舉著半截錫杖,看起來有點搞笑的話,還真算是寶相莊嚴。
可就這半截錫杖,卻成了整個大陣的敗筆。
只聽我身後的楊樹笑道:“師哥,你瞅他手上拿的那玩意兒,像不像八稜紫金錘?”
我下意識的又瞄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來。
說起八稜紫金錘這個梗,就不能不提一嘴說評書的老譚頭,我倆小時候沒事就喜歡去一個租書茶座蹭評書聽,說評書的老譚頭最愛講隋唐演義。
隋唐裡,第一好漢李元霸,使的就是一對短柄八稜紫金錘,重八百斤,舞起來風雨不透,一錘砸飛打宇文成都,兩錘擊退秦瓊秦叔寶,那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煞氣,把我們哥倆聽得羨慕不已,不羨慕別的,就羨慕他那對錘子。
剛巧那時候趕上快過年,我師父買了兩個紅絨布做的大燈籠,我們回家時又恰好趕上師父不在,那燈籠就擱桌上放著,我倆一瞧,嘿,這不就跟錘頭一樣麼,雖然稜多了點……
然後我就樂了,把拖布杆子踹成兩截,往燈籠中間一插,一雙碩大的多稜紫金錘就此誕生。我拿起來一通揮舞,你別說,還真挺趁手!
我就學著評書裡邊的橋段,讓楊樹抄起爐鉤子衝做鎏金钂,扮作宇文成都跟我對打。
正玩的興起呢,楊樹不幹了,說,憑啥你是李元霸,我是你手下敗將啊?我要當李元霸!
我一瞅,他眼淚叭嚓那個熊樣,要是不給他,他再哭嘍!
得嘞,給他吧。
他得了“紫金錘”,樂得不行,把爐鉤子往我手裡一塞,我倆就又耍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