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排眾而出,一言不發的從袖子裡抽出了一把晶瑩剔透,通體雪白的玉尺,並指在尺上輕輕一抹,那手把件一樣的玉尺上,立刻爆起了藍色的電弧,劈啪之聲竟猶如鞭炮一般,驚得離其較近的人急忙後退。
這白玉尺一出,場中所有的玄道之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除了我和謝志堅之外,連洛凝風和陸長孝都瞪大了眼睛,一臉的難以置信。
而韓風等人的神情就更精彩了,剛才還一臉的牛逼閃閃,可這一刻就像被雷劈了似的,身子一顫,下意識的倒退了兩步:“天師印!”
不錯,謝天成拿出來的,正是天師印!
這東西遍數世間也僅有三把,是龍虎山天師府掌印天師的印信,也是隨身法器,那藍色的電弧就是最明顯的特徵,江湖上盡人皆知,卻無人能夠仿造,或者說,沒人敢於仿造!
但凡龍虎山門人,見到此物如見掌教,必須大禮參見,即便不是龍虎山門人,只要是身在道門,也得執晚輩之禮拜見,因為它代表的不僅僅是天師府,也代表道門仙師張道陵,代表整個正一派的力量,道門中人誰敢有半分輕忽,必遭萬人唾棄。
韓風等人雖是邪道,可畢竟也還是道門中人,看到天師印出現,心裡的震驚已非言語所能形容,僅僅一愣之後,便立馬躬身行禮:“不知哪位天師駕臨,蜀山劍派後學末進韓風有眼無珠,此前多有失禮,還請天師海涵!”
他這一行禮,太平道眾人之中,倒有一多半都亂了套,也紛紛跟著躬身行禮,雖未跪拜,但那惶恐的模樣卻半分做不得假,唯有那組成百鬼推磨大陣的十四個門人無動於衷,像木雕石刻一般,仍舊等待著韓風的命令。
不是他們不敬道門領袖,而是因為他們所受的訓練就只是遵從韓風的指揮,除非韓風下令,否則他們就是見了張道陵本人也不會動彈一下。
然而,謝天成的反應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這位爺,連帽兜都沒往下摘,冷哼道:“何必多言,動手吧!”
我聽得嘴角一抽抽,他這是自重身份不好意思開罵,同樣的話換成我來說,其實就是:“廢特麼什麼話,要打趕緊動手,少逼逼。”
我本以為,這韓風對西戕寨和蚩尤鼓勢在必得,就算明知要面對的是掌印天師,也肯定會拼上一拼,然而,我錯了。
“韓風不敢!早知天師在此,我就算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在您面前放肆,我們這就走,還請天師看在同為道門一脈的份上,寬恕我等的不敬之罪!”
“走?往哪兒走?”
“韓風這就回川,閉門思過,三年之內,不入江湖……”
“不行,打完再走!”
“韓風不敢……”
這兩人的對話,愣是把我們給聽得面面相覷。
韓風居然肯主動撤走已經夠讓人驚訝的了,更讓人驚訝的是,謝天成居然不幹!
但我很快就醒悟過來,韓風剛才好像說自己是蜀山劍派的人?難怪他不敢跟謝天成放對,蜀山劍派雖然亦正亦邪,經常不按常理出牌,可他們源出天師道,嚴格點說,他們的創派祖師當年也只是天師府裡一個打雜的道童,他要是敢跟謝天成動手,那就是欺師滅祖!
道義上的壓力尚在其次,關鍵是,借蜀山劍派幾個膽子,也不敢直接得罪掌印天師,否則背上了欺師滅祖的罪名,就算他們藏進四川的大山裡,恐怕也會被天師府連根子都挖出來,來他個斬草除根。
但即便如此,我也還是隱隱覺得有點不對,可到底哪裡不對,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我正失神的工夫,洛凝風卻湊過來偷偷扯了扯我,衝我直使眼色。
我明白他這是讓我勸勸謝天成,放韓風他們一馬,畢竟就算有謝天成在,硬拼起來,那百鬼推磨的大陣也肯定會給我們造成不小的麻煩,錯過今時今日,沒了在場的這些苗人,想找太平道的麻煩還不容易?
可是,我能怎麼辦?我也很絕望啊!
洛凝風不知道謝天成什麼性子,但我知道啊!
我這會兒要是敢上去拉架,我估計那天師印砸到我頭上的機率絕對不比砸到韓風頭上的機率低多少,老子還沒活夠,還不想遭雷劈呢。
就在我遲疑的檔口,觀禮席上那原本驚人的氣息迅速衰落。
只見百鬼大陣已然偃旗息鼓,韓風帶著眾人衝謝天成深深一揖:“晚輩告辭!”
說完,他也不管謝天成啥反應了,一揮手,幾十號人撒丫子就跑,席上頓時一陣混亂。
謝天成腳下輕輕一點就追了上去:“別跑,道門的臉都讓你丟光了,老子要打折你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