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汪家院裡張燈結綵,過年用的紅燈籠高高掛起,三層小樓燈火通明。
這是汪偉的房子,也算是元吉村裡為數不多的“豪宅”。
房子建在村東頭,距離土煤窯“大吉煤礦”走路不到十分鐘。
房後不遠就是幾座煤石堆成的小山,我和楊樹都收斂了氣息躲在裡邊,靜等高發奎上鉤。
不久之前,我吩咐汪偉大張旗鼓的把他父母接到了這裡。
我和楊樹表面上並沒跟到此處,從他父母家出來,就直接駕車離開了元吉村。
出村之後,我倆又暗中摸回來的,這麼做,為的自然是麻痺對手。
現在,汪偉將父母接回家的事,肯定已經傳入了高發奎的耳朵裡,俗話說做賊心虛,高發奎敢做下這等人神共憤的事情,要說不怕事情敗漏那自然是扯蛋。
而我這麼橫一插手,肯定會讓高發奎亂了陣腳。
他現在還不知道我已經看破了他的全盤計劃,很可能會趁著我們離開之際,趕在事情沒有全部暴露之前,殺掉汪偉的父親。汪家這條線索一斷,我就未必能查到他的頭上。
到那時,他就可以從容佈置,至不濟也可以先一步設計好退路。
而我要做的,就是徹底打亂他的計劃,不給他喘氣的機會,一舉將他連根拔起。
但楊樹對我的計劃卻有些懷疑,忍不住低聲問我:“為什麼不直接去他家抓他?”
我微微搖頭:“咱們還不清楚他到底是什麼來頭,再怎麼託大,也不能冒險直闖他的老巢。這種人日夜都防著有人尋仇,老巢裡肯定佈置得機關重重,硬闖豈不是上門送死?”
“那他萬一不來怎麼辦?”
我笑了,賒刀人的名號擺在那,我就不信他得到我們插手的訊息,還能穩坐中軍帳。
“等著吧,今晚月黑風高,正是這些左道邪人最猖狂的時候,子時前後肯定會有動靜。”
事實上,我好像高估了高發奎的耐性。
十點多,汪偉的院子裡已經有了異常。
夜空烏雲密佈,不見半點星月之光,夜風呼嘯著掠過院子,院中高掛的紅燈籠不停的晃動著,血紅的燈影下,一個消瘦而佝僂的身影無聲無息的沿著牆頭飛掠,幾個縱躍就已經沒入了小樓左側的陰影之中,順著牆直爬向房頂。
楊樹陪我在煤山裡喝了半宿的西北風,早就被凍得鼻涕一把淚一把了,此時一見有人,身子就是一振,立馬轉頭看向了我。
我抬手虛按,叫他稍安勿躁。
那黑影雖然身手靈活,舉手投足帶著濃重的陰氣,但並非正主。
直到那黑影潛入三樓,我才和楊樹一起摸到了院牆外。
駐足牆根下,側耳靜聽,樓中聲息皆無。
我的心頓時懸了起來。
汪偉不會睡死了吧,萬一讓人摸到老爺子床頭他都沒發現,豈不是等於我害了他們。
就在我擔心時,三樓的主臥突然傳來一聲驚叫:“誰!”
我一拍楊樹:“去!”
楊樹如利箭離線,一躥上了牆頭,飛身直撲視窗,整個人如撲食的夜梟般破窗而入。
隨即屋中燈光大亮,楊樹的怒吼聲傳來,暴烈的陽氣甚至透窗而出,刀破虛空的聲音也隨之響起,屋中一陣激鬥之聲,間中還夾雜著一聲聲似猿非猿的刺耳啼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