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惟忠緩緩睜開眼,沉聲道:“速速派人回府上,召安叔等人趕往銀州。派人將此地的戰事,八百里加急報給朝廷。
回頭我寫一封私信,一同送往汴京城,送到我姑母手裡。”
折惟忠說完這話,頭也不回的上了城牆,進入到了城門樓子裡,提筆快速的寫下了一封信,裝在了信封裡,交代了一下傳信的將士,然後帶著部曲,跨上馬背,匆匆趕往了銀州。
遼國燕王蕭孝穆為何輕易退兵,他在謀劃什麼,折惟忠大概已經猜到了。
蕭孝穆想要他的命。
蕭孝穆大概已經知道了他身子骨抱恙,也知道了他母親去世的訊息,所以才會如此佈局,拼命的折騰他,直至他喪命為止。
這是陽謀。
即便是折惟忠看穿了也無可奈何。
他是麟州到銀州長城一線所有兵馬的頭。
遼人大舉南侵,他若是不在,麟州到銀州長城一線所有的兵馬,就會手足無措。
他父兄皆亡,兒子又年幼,沒人幫他分擔壓力,沒人幫他坐鎮兩地。
所以他只能來回奔波。
他可以死,但疆土不能丟。
若是因為他沒有及時出現在戰場上,而導致了疆土淪喪,那他即便是苟活著,也會自責一輩子。
父兄兩代人用鮮血鑄就的英明,會在他手裡毀於一旦。
所以他即便是知道了蕭孝穆的謀劃,也只能心甘情願的往進鑽。
在趕往銀州的路上,數日沒有休息的折惟忠,在快馬上顛簸了許久,引動舊傷復發,暈厥了過去,跌落下了馬背。
親兵將他救起。
他拒絕了親兵送他回府州的提議,跨上了馬背趕到了銀州。
他趕到了銀州以後,銀州的戰事和麟州如出一轍。
蕭匹敵率領著兵馬,猛攻銀州一線的長城。
晝夜不歇。
他指揮著銀州的兵馬,見招拆招,應對著蕭匹敵。
當折府的老僕們應召趕到銀州的時候,蕭匹敵退了。
倒不是蕭匹敵知道了折府的老僕們到了,而是他猛攻了銀州一線的長城兩日,時間到了。
折府的老僕們再次見到折惟忠的時候,嚇了一跳。
那個被折惟忠稱之為安叔的老僕,盯著雙眼充血,髮絲變白了許多的折惟忠,驚叫道:“少爺,您這是……”
折惟忠慘笑了一聲,道:“我大概要死了……”
安叔驚恐的搖頭,“不會的……不會的……你可是折家的頂樑柱,你不能倒,你倒了,折家也就倒了。”
折惟忠咬著牙,強忍著舊傷帶來的巨大的痛苦,對安叔鄭重的道:“安叔,現在不是說這個的時候。敵人用的是陽謀,我根本沒有破解的機會,只能順著敵人的心思走。
敵人率領十五萬精兵,兩支鎮軍,分別攻打麟州和銀州,就是要讓我在麟州和銀州中間疲於奔命。
敵人就是想借此耗死我。
眼下西北沒有人能代替我的位置,所以我肯定會死。”
安叔眼中流出了兩行清淚,慌張的搖頭,“你不能死,不能死……咱們不打了,咱們回家,咱們回家。”
安叔上前,拉扯著折惟忠的衣服,就要帶著折惟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