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他張華哪還有一點兒當初的傲氣。
此時此刻,他張華已經卑微到了骨頭裡。
可他不得不這麼做。
他想活下去。
他腦子裡一切不切合實際的幻想,隨著這十幾天的禁閉,都煙消雲散了。
若不是他求生的慾望夠堅定,恐怕早就在柴房裡自盡了。
在關禁閉的最後幾天裡。
他腦海裡唯一的念頭就是,見寇季,在寇季面前乞命。
只要寇季能讓他活下去,他做什麼都行。
當張華學著狗的樣子,躺在地上,四腳朝天,並且掀開衣服,露出肚皮的時候。
寇忠喃喃的道:“人還可以賤到這個地步上?”
寇季瞧著張華胸膛上那一道潰爛的疤痕,微微皺了皺眉頭,淡淡的道:“你進去關十天半個月的,出來也這樣。”
若是換作以前,寇忠一定會弱弱的反駁寇季一句。
可看到了張華那模樣,他一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口。
事實勝於雄辯。
寇季目光在寇忠、三個侍衛身上盤桓了一圈,冷聲道:“此事禁止外傳,也不許你們用這個法子對付府上的人。
不然,別怪我不講情面。”
寇忠、三個侍衛,心頭一顫,齊齊躬身答應道:“喏……”
張華這個活生生的例子擺在他們眼前,他們哪敢違背寇季的意思。
寇季低頭看了一眼晾著肚皮,四腳朝天的張華,皺眉道:“帶他下去,找府上的大夫診治一二,再洗漱一番,換一身衣服,然後送到我的院子裡。”
寇忠答應了一聲。
寇季甩了甩袖子,離開了院子。
寇忠令三個侍衛夾起了張華,送到了府上大夫所在的院子。
寇季回到了自己的院子,扔下了熊皮大衣,用銅盆裡的涼水,洗了洗臉,捏著凍成條的汗巾,感慨道:“一代奸雄,變成現在這個模樣,也不知道是好是壞。”
寇季一邊說著,一邊捏著汗巾往臉上抹。
汗巾硬梆梆的刮的他臉疼,他扔下了汗巾,衝著門外大喊,“來個人,給我換一盆熱水。”
院子外的僕人聽到了寇季呼喊,趕忙進了院子,幫寇季換了一盆熱水。
寇季簡單的清洗了一下,坐在房裡發呆。
良久以後。
寇忠匆匆進了院子,稟報道:“小少爺,府上的大夫說,張華那廝胸口的刀傷潰爛了,需要颳去爛肉,重新敷藥,等到新肉長出來以後,才能恢復如初。
大夫把他留在了醫堂,說是診治好了以後,再給您送過來。”
寇季目光幽幽的盯著寇忠身後。
寇忠一愣,猛然回身,就看到了臉色慘白的張華,站在他身後。
他嚇了一個哆嗦。
但也僅僅是一個哆嗦,並沒有太多過激的反應。
寇忠皺著眉頭道:“你不是應該在醫館裡待著嗎?跑到這裡來做什麼?”
寇忠心裡有些不悅,他才跟寇季說了,張華在醫館養傷,張華就出現在了寇季面前。
這不是打他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