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松古齋從未掩飾過其東家是黎明纂,甚至可以說是一直刻意對外宣傳。
這也是類似松古齋這樣的價值千金的古玩店在這等亂世能夠經營的最大倚仗,且必須宣揚出去,不然的話,如何震懾‘宵小’。
他本意是從松古齋買了一些禮物,以此和黎明纂找機會認識。
即便是松古齋的懷經理把他當作肥羊,他也不介意,事實上,程千帆相信,這個松古齋的存在,本就是很多人心甘情願當肥羊來送錢、以及結識黎明纂的一個‘契機’罷了。
卻是沒想到撞到了矢野藤帶隊與梅機關的人一起搜捕湯炆烙,程千帆便果斷更改了既定計劃,選擇了一個更加有效、迅速的接觸黎明纂的方法。
而在此方法中,從劉霞這裡,他趁機評估了黎明纂與楚銘宇之間的接觸程度,則是又一樁收穫。
……
頤和路。
南京綏靖軍第一師師長黎明纂的府上。
“老爺,可是那些被日本人查禁的東西很值錢?”八姨太奉上香茗,看到自家老爺一幅冥思苦想的樣子,不禁嬌聲問道。
“倒也不是。”黎明纂笑著搖搖頭,伸手攬住了八姨太的纖細腰肢,這位八姨太顧向草是有學問的大學生,是他上個月剛剛納的,正是得意時候,“不過是幾件古玩,值不得幾個錢。”
“是日本人不識貨?不懂古董?”顧向草不禁問道,“這些日本兵什麼時候這麼好說話了?”
是的。
儘管松古齋是所謂御林軍第一師師長的鋪子,但是,日本憲兵只是查禁了幾件東西,這已經是非常好說話了。
“是啊,怎麼這麼好說話了。”黎明纂點了點頭,他忽而心中一動,“來人。”
“師座。”一名副官進來回話。
“回副官,查清楚那個衰仔的身份沒有?”黎明纂問道。
他早就得了彙報,是那個來店內採買的男子在一旁攛掇,日本人才會動手查禁店中物品的。
“查清楚了。”回副官說道,“此人是汪先生來金陵訪問團的一員,此前在民生橋刺殺事件中負了傷,現在在機關總二院養傷。”
停頓一下,回副官說道,“是那位楚秘書長安排這人進機關總二院的。”
黎明纂神情微動,立刻問道,“這個叼毛叫什麼名字?”
“這人在機關總二院用的是費倫義的名字,不過,屬下已經查到了,此人真名叫程千帆,是……”回副官掏出一張紙,看了一眼說道,“程千帆在訪問團登記的身份是國黨南方黨務辦事處上海市黨部下屬法租界執行委員會常務委員。”
“什麼叼毛。”黎明纂嘿笑一聲,“名頭越長,官職越小。”
“咦?”坐在他腿上的八姨太卻是驚咦了一聲。
“香草知道這個人?”黎明纂不禁問道。
“聽說過程千帆這個名字。”顧向草點點頭,“就是不知道是不是老爺說的這個人。”
“說來聽聽。”黎明纂擺擺手,示意回副官將檔案留下人滾蛋,然後握著顧向草的小手,笑吟吟說道。
……
一聲汽笛聲驚得空中的飛鳥快速逃竄。
童學詠將手中的麵包碎屑灑進了江面,表情有些悻悻然。
徐兆林看了一眼童學詠,不禁暗暗點頭。
此時的童學詠西裝革履,一幅喝了洋墨水的富家大少的打扮,竟在甲板上用烤的香噴噴的麵包餵食鳥兒。
他可是知道此人的底細的,窮學生出身,信了紅黨的歪理邪說鬧所謂的革命,可謂是一直在苦水中裸泳,現在扮起富家大少竟有模有樣。
徐兆林將一張紙條遞給童學詠,“日本人已經知道岡田俊彥死了,正在滿南京城的搜捕你和湯炆烙呢。”
紙條是中統特工在潤州上船時候帶上來的密信。
“現在信了?”童學詠掃了一眼字條,微笑說道。
“茲事體大,便是前線戰果,也要據實查核後才可向上峰請功的。”徐兆林沒有理會童學詠的嘲諷,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