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帶了若蘭和小芝麻去何府做客,面對何媽媽的時候,程千帆還只能笑容以對,實際上他的內心是那麼的悲傷,他為這位偉大又可憐的母親感到悲傷。
兩個兒子都沒了,都犧牲在抗日的戰場上,這是令人敬佩的,但是,對於何媽媽來說,對於一位母親來說,兩個孩子都沒了,這又是多麼絕望的事情。
程千帆活動了一下左邊臂膀,他有強烈的想要抽菸的慾望。
他拉開床頭櫃的抽屜,翻出煙盒,卻是空的。
他便想著,倘若在巡捕房,倘若何關還在巡捕房,一切都如幾年前,他沒煙了,便會自然而然的去何關抽屜裡取,而阿關總會有存貨,而且是他喜歡抽的牌子……
……
“找到高堯沒有?”丁目屯雙目赤紅,清秀蒼白的面容竟因此多了幾分血色。
“沒有。”二春擦拭著額頭的汗水,苦著臉說道,“老虎橋都找遍了,也沒有發現高堯的身影。”
“高堯!”丁目屯咬牙念道,“湯炆烙!”
他有些煩躁的點燃一支菸,只是抽了兩口,便毫無意外的又劇烈咳嗽起來,‘咳咳咳’。
“主任。”二春關切說道。
“出去!”丁目屯面色鐵青,擺擺手。
“是。”二春說道,“那,艾恆?”
“關起來。”丁目屯不耐煩說道,“不要讓任何人和艾恆說話。”
“明白了。”二春點點頭。
丁目屯看了二春的背影離開,他突然有些頭痛。
二春忠心無虞,就是這腦子實在是不夠機靈。
這麼想,他便又想起了童學詠。
丁目屯是十分欣賞童學詠的,童學詠做事謹慎,關鍵是還極有分寸,看似有些過於老實了,實際上丁目屯很清楚,這是因為童學詠出身紅黨,和青幫的、中統的以及軍統的這些都玩不到一起去,這個人就是很小心翼翼的活著,小心翼翼的做事,既機靈又從不越矩,不會搶風頭,但是,吩咐他做的事情又絕對可以放心。
這樣的童學詠,丁目屯很難不欣賞。
然後他又有點自我懷疑了。
此前丁目屯在與湯炆烙、童學詠的談話中,並未從童學詠的身上發現什麼疑點,反倒是湯炆烙有兩處應對不當,這使得丁目屯是傾向於湯炆烙有問題的。
但是,二春發現了高堯沒問題,艾恆有問題,這使得丁目屯驚訝,看來有問題的是童學詠,而並非是湯炆烙,這不由得令丁目屯感嘆童學詠的出色,在那種情況下竟然並未令他看到絲毫端倪。
但是,現在艾恆輕鬆被秘密逮捕,並未有過多的反抗,此前更是並未有潛逃之跡象。
反倒是高堯悄悄逃走了。
這不由得令丁目屯再度推翻了自己的判斷:
莫非還是自己的初始判斷是正確的,童學詠沒問題,湯炆烙有問題?
嘶——
陷入思考的丁目屯被香菸燙了手,他忽而心中一震:
或者說,童學詠和湯炆烙都是有問題的。
這兩人在岡田俊彥失蹤之事上,都有脫不開的關聯?
這麼一想,再細細琢磨,丁目屯似更加傾向於此種可能了——
湯炆烙的三分組和童學詠的六分組最近一直在聯合行動,其中一方有問題,是不太可能瞞過另外一方的,除非此二人狼狽為奸,沆瀣一氣!
這麼一想,丁目屯的面色更加難看了。
他忽而有一種被兩個下屬聯合隱瞞,玩弄於鼓掌之間的憤怒,最終這憤怒情緒又化作巨大的恥辱感,再轉化為更為強烈的憤怒情緒。
鐵青著臉孔的丁目屯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我是丁目屯,要日本國大使館,我要和清水董三閣下通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