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是時至昨日才知道自己這個學弟竟然也是六大代表的。
同樣是六大代表,那些被哄騙來,乃至是強行抓來的代表,只是充當‘代表’這個工具的人。
但是,對於其他有志於跟隨汪先生和平救國路線的人來說,六大代表就是一個頗有價值的資歷了。
這種人指的就是程千帆這類人。
儘管程千帆從未公開表達過對汪先生和平救國政策的支援,但是,這位學弟和日本人走的那麼近,據他所調查到的情報,玖玖商貿背後就有特高課、憲兵司令部的人作為靠山。
和日本人走的這麼近,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比抱著汪先生的大腿還要來的更直接。
這位學弟啊,嘴上不說,行動上早就快了很多人一步了。
而且,還有一點令李萃群不得不重視程千帆。
且不說程千帆在法租界的權勢,不提其和日本人的親近關係,只說程千帆的家世背景——
其祖父程顧之在光緒三十四年就加入同盟會了,便是重慶那位光頭當年回浙江老家見到程顧之都要稱呼一聲顧公。
程千帆父親程文藻、母親蘇稚芙皆是國黨黨員,北伐時候犧牲,是黨國烈士。
故而,程千帆是當之無愧的革命元勳之後,烈士遺孤。
汪先生現在要高舉和平救國大旗,再造國黨,另立中央,是最需要大義名分的,程千帆這種特殊的身份,註定了他會受到汪氏的重視。
“學長,只是幾日不見,怎如此憔悴?”程千帆和李萃群握手,身子向前,湊到李萃群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嫂夫人馭夫有術,學長當心身子骨啊。”
“亂講。”李萃群佯怒,輕輕推了一下程千帆,繼而壓低聲音說道“為兄這兩日可是忙的團團轉,昨日……”
他看了看四周,“昨日汪先生夜宿於此,為兄兢兢守護,可謂是徹夜未眠。”
汪填海知道重慶方面始終沒有放棄對其刺殺,為了避免在極司菲爾路開會的訊息走漏,進而導致重慶方面在他來七十六號的路上刺殺,故而,在開會前一天晚上,汪填海帶著陳春圃和幾個保鏢,從愚園路 1136弄汪公館搬入 76號。
他就住在李萃群的房間裡。
李萃群在昨晚也留宿七十六號,就在自己的房間樓下,以確保汪填海安全。
不過,別看李萃群刻意向程千帆表露其受到汪填海信重之意,實際上汪填海對他並不太放心。
為防止意外,汪填海不僅僅鳩佔鵲巢佔了李萃群的房間,還令內侄陳春圃搭起一張臨時鋪位,同他睡在一起。
而汪填海的保鏢則睡在門外,不允許其他任何人靠近。
“學長辛苦了。”程千帆表情一肅,“汪先生再造華夏,和平救國,此千秋功業,學長今日孜孜守護,鐵筆青史定有濃墨!”
“不過是義之所在,職責所在,當不得,當不得。”李萃群哈哈大笑。
兩人沒有直接去禮堂而是來到走廊攀談。
“那些義大利兵……”程千帆指了指正門外街道上設卡攔截的義大利兵問道。
“義大利人在監視我們。”李萃群表情嚴肅說道。
看到程千帆皺眉,他這次微笑,壓低聲音說道,“影佐先生請他們來監視我們的。”
為了防止公共租界巡捕房干擾大會,以及盡最大可能防止重慶方面的刺探、刺殺行動,影佐禎昭親自致電與義大利駐滬軍司令部聯絡,要他們派一小隊義大利士兵,於當天攜帶機槍,駐守在七十六號對面,名為監視,實則警戒保護。
這樣一來,公共租界巡捕房方面為避免與義大利軍隊發生誤會,他們對七十六號便只能投鼠忌器,不便有所舉動。
而七十六號方面,則也配合駐滬義大利軍,在開會這一天早晨開始,關閉了正門。
程千帆略一思索,這才露出恍然之色,他豎起大拇指,“妙計!”
“哪裡有喜樂?”程千帆神情微動,問道。
“有人家在祝壽吧。”李萃群微微一笑。
七十六號正門關閉,這很反常,為了迷惑外界,丁目屯安排人在七十六號的大門外搭建了一座高大的牌樓,並且用電燈泡特別組成了‘壽’字,彷彿有私人在家祝壽,正好擋住了七十六號的大門,所以只能關門。
程千帆卻是從李萃群的笑容中感覺到一絲不尋常,這笑容有點像是冷笑。
李萃群確實是在冷笑,丁目屯搞得這個祝壽的掩飾之舉,贏得了周涼和楚銘宇等人的一致讚譽,甚至汪填海也很滿意,誇獎丁目屯不愧是足智多謀。
李萃群忍的好辛苦,險些憋出內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