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帆將俞折柳攙扶到坑裡。
他自己從坑裡爬出來,站在坑邊看了看。
然後又跳下坑裡,將俞折柳的身體扶了扶,令其靠在坑的一個側壁。
因為是背對荒木播磨,荒木播磨只能看到宮崎健太郎的背影,不過,他看到宮崎君點點頭,似乎是對於這種擺放姿態很滿意的樣子。
時間往前回溯十秒鐘。
程千帆看著虛弱的俞折柳,這名虛弱的同志即將面臨死亡,他的眼眸中毫無懼色,只有堅決的光芒,還有一絲不捨。
他愛他的祖國。
這是最大的不捨。
程千帆心中明白,因為他們是同類。
“麥子同志,一路走好。”程千帆看著俞折柳,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道。
他便看到了俞折柳的眼眸中流露出震驚無比的神色。
因為被程千帆遮擋,不用擔心俞折柳的表情被他人看到。
俞折柳笑了。
他笑得開心。
‘麥子’是他的代號,是他在上海時候的代號,北平那邊並沒有掌握他在上海這邊時候的身份資訊,不可能知道他在上海的代號。
他是那麼的開心。
埋葬自己,送自己上路的是自己的同志。
臨死之前,身邊有自己的同志,哪怕這名同志身上穿著的是敵人的衣服,他也是那麼的開心,他不孤獨!
“嚴守秘密!”俞折柳迅速調整自己的面部表情,他低聲說。
“永不叛黨!”程千帆說。
兩人的目光對視著。
然後,程千帆轉身爬出坑,頭也不回的離開。
坑裡面,俞折柳看著程千帆的背影,罵道,“狗漢奸,小鬼子,你們將埋葬在中國抗日軍民的汪洋大海中!”
宮崎健太郎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冷哼一聲。
隨後他走到荒木播磨身邊,如同誇耀自己的傑作一般,指著土坑的方向,對荒木播磨說道,“荒木君,你看,這個支那人像不像是一棵樹,腦袋是樹苗。”
荒木播磨看了一眼,哈哈大笑,“宮崎君,你真會玩。”
“請吧,童先生。”宮崎健太郎則轉過身,看向童學詠,微笑說道。
童學詠苦笑一聲,沒有說話。
他拖著一把鐵鍁,和另外兩名特高科特工一起,朝著土坑走過去。
程千帆點燃一支香菸,深深吸了一口,撥出一道煙氣。
他看到斑駁的光影落在俞折柳那露出坑面的臉孔上。
他的目光是那麼的堅定,沒有一絲的怯懦。
土塊隨著三把鐵鍁的起落,不斷的落下。
這個時候,俞折柳開始唱歌,他唱的是‘義勇軍進行曲’:
起來!
不願做奴隸的人們!
把我們的血肉,
築成我們新的長城!
中華民族到了
最危險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