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潛伏特工,程千帆從來都是秉持以最糟糕的情況來揣測的。
他擔心是後者。
他方才已經非常嚴肅的將自己的態度向房靖樺同志表達了,程千帆希望房靖樺能夠格外重視起來。
程千帆咬了咬牙,倘若房靖樺暫時並無撤離準備的話,他甚至不惜向總部彙報。
不過,房靖樺同樣是一位久經考驗的老地下工作者,當初在杭州的時候,房靖樺面臨非常殘酷的白色恐怖,都能夠帶領杭州地下黨挺過最困難的時光,他相信一個地下工作老領導的豐富革命經驗、敏銳嗅覺和果決!
程千帆走到了巷子裡的一根電線杆旁邊,他從身上摸出一張皺巴巴的佈告貼了上去,佈告上有漿糊是在診所備好的。翌日清晨。
蒜鳴出來買吃的,他看到不少人圍著電線杆看,便湊過來看到那裡貼了一個佈告。
蒜鳴仔細看,眼中神情越來越亮。
「二跳,二跳。」蒜鳴跑回到監視點,興沖沖的對二跳嚷嚷著,「一個豬肘子,我告訴你昨晚那瘸子
是誰。」
「你知道?」二跳驚訝不已。
「八九不離十。」蒜鳴得意說道。
「愛說不說。」二跳吐了口口水。
他雖然叫二跳,做事可不跳,幹這行的,知道的越多,要做的事情就越多,危險就越多,什麼都不知道,反而活得久。「那瘸子可能是太湖水匪蠡老三的手下圖和林。」蒜鳴說道。
「圖司令?」二跳驚訝問道。
「八成是這人。」蒜鳴接過二跳遞來的香菸,點燃了,美滋滋抽了一口,「蠡老三投了日本人,這圖和林不曾跟著,自己單幹了,這不,這傢伙前段時間劫了小程總的貨,卻不曾想是中了小程總設下的埋伏,十幾個人只跑了圖司令一個……」「昨天黑洞瞎火的,看真了是圖司令?」二跳皺眉,不太相信。
「咱在巡捕房那邊有人,有風聲傳出來,圖司令去年捱了槍,腿瘸了。」蒜鳴說道。
「說真話。」二跳皺眉。
「電線杆子上貼了法租界的佈告。」蒜鳴趕緊說道,「佈告上說的,圖司令瘸了,而且……」
蒜鳴嘿嘿笑著,「而且,這圖司令禍害女人太多,腰子不好。」
「這事……」二跳抽了口菸捲,沉吟說道,「這麼說倒是有可能,也只有圖司令這樣的惡人,那鄒大夫昨晚才會怕成那樣子。」
「先不說這鄒大夫有沒有問題,這人可不是良民。」蒜鳴嘖了一聲,「早就聽說了,這鄒大夫給太湖上那些見不得光的傢伙看過病。」
二跳點點頭,這事他也聽說過,是日本人那邊派人假裝病人看病的時候,鄒氏診所的小夥計闕文不小心說漏嘴的。「這事怎麼辦?」蒜舔了舔嘴唇,「小程總那邊可是放出話來,檢舉圖司令行蹤的,賞一百大洋。」
二跳看了蒜鳴一眼,「算命的你那麼愛錢,昨天怎麼不出去跟著那圖司令?」
「我昨天咋知道那是圖司令。」蒜鳴說道,在二跳的逼視下,他嘿嘿笑著,「好吧,就算知道了,咱更不敢跟著,那圖司令身手好,槍法準的嘞。」
「你咋想的?」二跳吃著燒餅,皺眉問道。
「這圖司令應該就躲在附近。」蒜鳴琢磨說道,「他指定是受傷了,查一查附近租戶和旅社,打聽一下誰家有三四十歲的陌生瘸子,再看看誰家在熬湯藥就八九不離十了。」
他看著二跳,「咋樣?查清楚這圖司令的落腳點,咱去找小程總檢舉,得了大洋咱哥倆平分?」
「不咋樣。」二跳搖頭,「圖司令那種狠人,咱去打聽他,弄不好錢沒撈著,命就沒了。」
看到蒜鳴急了,他示意蒜嗚不要急,繼續說道,「照我說,天亮以後,咱哥倆去一人,直接找小程總檢舉,就說在這附近碰到一個人很像是圖司令……」
「不成,這隻有二十塊大洋。」蒜嗚不樂意。
佈告裡,小程總那邊放出話,提供不甚明確的線索的,只能得二十塊大洋。
當然,雖然是不甚明確的線索,也要是大實話,要經得起查勘,偌大的上海灘,敢去謊騙小程總的大洋的人倒也不是沒有,不過要做好去黃浦江餵魚的準備。
「小錢是運,大錢沒命。」二跳說道,「就這麼定了,我盯著,你現在***巡捕房。」
說著,他彈了彈菸灰,「憨批,重要的不是錢,咱哥倆能趁這機會搭上小程總的線……以後要是能端上小程總的飯碗。」蒜鳴明白了敬佩的看向二跳,這就是他願意和二跳一起搭檔的原因,其他人可能覺得二跳老實,三腳踹不出一個屁來,實際上這傢伙穩得很,比猴還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