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程千帆的祖父顧之先生將他從南京黃浦路誆回了江山老家。
戴春風心裡也是樂了,國軍少了一名校官,特務處多了一名足智多謀的王牌特工。
“是的,合理性。”程千帆點點頭,“身處群敵環伺的敵後,首先要有一個隱藏身份,然後,你做得每一件事,都要和這個隱藏身份相符,這便是合理性。”
說著,程千帆看了一眼眾學員,他隨手點了一名學員,“虞愛林,你來扮演一個賣針頭線腦的小販。”
說著,程千帆一擺手,有士兵提著一根扁擔,兩個籮筐,還有其他一些傢伙事進來,放在了地上。
虞愛林來到講臺邊,他沒有立刻做事情。
而是仔細搗鼓了一番地上的物品,然後才用扁擔挑起兩個籮筐,又拿起一個黑不溜秋的毛巾搭在了脖子上,想了想,又彎腰從其他物品中翻檢出一個葫蘆,系在了籮筐邊上。
走起路來,葫蘆頭的鐵釘和籮筐相碰,發出叮叮噹噹的響聲,和著‘小販’口中的喊聲:針頭線腦嘍,便宜賣嘍。
看著虞愛林扛著扁擔、籮筐,叫賣的熱火朝天。
“停!”程千帆叫了停。
“袁教官。”虞愛林看著教官陰沉的臉孔,有些不知所措,他自覺自己的表現是極好的。
程千帆盯著虞愛林看,看的對方不知所措,然後他摘下虞愛林脖子上那灰不溜秋的毛巾。
“這塊毛巾。”程千帆拿起毛巾,對著學員們說道,“大家注意,這塊毛巾有兩個使用用途,一個便是虞愛林剛才那樣搭在脖子上擦汗用。”
說著,他毫不在乎的拿著黑不溜秋的毛巾擦了擦汗水。
然後,他將毛巾搭在肩膀上,扭頭看了一眼,又移動了一下毛巾的位置。
然後彎腰扛起扁擔、籮筐,站起來。
眾學員立刻明白‘袁教官’所說的毛巾的第二個用途了,毛巾是墊在扁擔下的,這樣可以減少扁擔和肩膀的摩擦。
“當然,有些走街串巷的小販,會在肩膀位置的衣物上多縫兩塊布丁,這樣也可以減少衣物的磨損,同時保護肩膀。”程千帆說道。
說著,他架起扁擔,將墊在肩膀上的毛巾又移動了一下,一頭稍長,一頭稍短。
“這樣才是最正確的。”程千帆說著,抓起稍長那一端的毛巾,正好可以擦拭臉頰汗水。
如此,既可以保護肩膀部位,也可以發揮毛巾本來的作用。
“不要小看這樣的小細節。”程千帆看著眾學員,“如果你們中人想要假扮走街串巷打探訊息的小販,然後從我的身邊經過,便是這些小細節足以使得你們暴露,被我一眼識破。”
都是知識青年,甚至於除了高中生,還有兩名大學生,大家對於袁教官所講的這些細節,有些人聽得很認真,有些人並不以為意。
程千帆將一些人的漫不經心的表情看在眼中,他知道這些人是怎麼想的。
都是知識青年,高學歷,他們加入別動隊,加入特務處是為了打鬼子的,即便是日後潛伏在敵佔區,他們的潛伏身份也多是體面的,不會幹這種走街串巷的小販的工作,所以,根本不用在意。
戴春風站在窗外,將一些停課不認真的學員的表現看在眼中,心裡哼了一聲:
眼高手低。
“還有一點,賣針頭線腦的小販的叫賣聲音,並非虞愛林剛才那樣隨便喊兩句。”
程千帆說著,扛著扁擔、籮筐,在講臺邊上走動,扯開嗓子喊起來:
“頂針錐子針頭線腦,菸袋火鐮繡花荷包,鏡子油盒梳子剪刀,洋襪子手巾隨便挑……”
學員們震驚的看著他們的教官。
剛才那個站在講臺前,威風凜凜,不怒自威的國軍中校,此時肩膀放低,臉上帶著笑,最後還拉一個長聲喊:“賤買賤賣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