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還很早,路上除了晨練和遛狗的市民,連工薪族都看不見。
她從地圖上找到三四郎池,鑽進樹林,站在佈滿石塊的池邊。
四周全是不知名的樹木,一層又一層的樹葉,陽光也無法滲透進來,將水池圍得宛如一口露天深井。
池水清澈,雨後的鯉魚紛紛探出頭,大口呼吸著空氣。
在池邊巨石的縫隙,孤單地長了一棵很像蘆葦的灌木,糸見雪恰好讀過相關的資料,知道那不是蘆葦,是荻花。
多年生草本植物,生在水邊,葉子長形,似蘆葦,秋天開紫花。
萩花是秋之“七草”中的首位,或許是因為看起來清純,《萬葉集》中詠誦萩花的歌,比四季中的任何一種草花都要多,有一百多首。
糸見雪站著等累了,就在找了一塊石頭坐下。
被雨水沖刷,又被太陽拭去水分,石頭乾淨得能照出人的影子。
姐姐到底做了什麼呢?
源清素說的危險,又是什麼?
為什麼一旦知道了,就會和家人、朋友逐漸疏遠呢?
浮想聯翩,呆呆坐在那裡,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太陽不知不覺都升高了。
她不知道第幾次左右回過神,終於看見源清素從樹蔭中走來。
“來這麼早?”源清素手裡拿著三明治、北海道牛奶,還有畫著人體腹部骨骼的醫學書。
這時,糸見雪才意識到,現在只是九月二日的清晨六點而已。
“沒吃早飯?”源清素坐下來,將手裡的三明治和牛奶遞給她。
“我不餓,謝謝。”糸見雪現在只想知道姐姐的事。
“我希望你能明白自己現在的處境——吃,還是不吃?”
糸見雪深吸一口氣,按耐住焦急的心情,接過三明治和牛奶。
她看了眼沒打算說下去的源清素,撕開三明治的包裝。
三明治的麵包很柔軟,裡面夾著火腿,吃了一口,又喝了一口牛奶,她看向源清素。
那眼神是在威脅——你不說,我就不吃。
這是一種關係足夠親暱,才能生效的親密,糸見雪也不說上為什麼,但她心裡有一種預感,這肯定能對源清素奏效。
果然,源清素開口了。
“這個世界遠比表面上看起來殘酷。”他說。
“殘酷?”糸見雪重複道。
“有很多事情,隱藏在大多數人看不見的角落。”
源清素說到這,停下來,看著糸見雪,糸見雪不得又吃了一口三明治,喝一口牛奶。
從昨晚就沒吃過東西的身體,傳來一陣滿足感,她忍不住又咬了一小口三明治。
“比起說……寵物,”源清素找了個例子,“哪怕是獸醫,也不能完全為它們考慮。人們總是會忽略一個事實,獸醫的客戶不是寵物,是寵物的主人。”
“這哪裡殘酷了嗎?”糸見雪問。
“比如說一隻狗,因為沒有出去散步抑鬱了,不斷咬自己身上的毛,但它的主人不想出門,或者沒有時間出門,寵物醫院能做的,也只是勸說。”
糸見雪點點頭,粉嫩的唇瓣抿著吸管,下意識喝著牛奶。
她想了一會兒小狗的事,鬆開吸管問:“這和我姐姐有什麼關係?”
“你姐姐......你確定要繼續下去,在沙耶加明確不希望你知道的前提下?”源清素再次問她。
“請告訴我。”糸見雪沒有猶豫。
明知道這樣做是意氣用事,但不這麼做,她永遠迎不來明天,人生無法繼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