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華篪已經開始搓手,李秘見得這微動作,也知道朱華篪心意動搖了,便加了一把火道。
“將軍若真信得過這法子,咱們未嘗不可以試一試。”
朱華篪不由大喜:“李大人也認為可行?”
這個“也”字已經說明他的態度,他是認可熊廷弼這個法子的,無論鬧得如何兇,只要最終抓住兇徒,一切便都好說。
若是抓不住,人人自危,提心吊膽,惶恐難以度日,卻是不好收拾,但這也給了眾人壓力,正是因為後果不堪設想,才絕對容不得失敗!
在旁人看來,梁銅承和那少年劍師揹負著的是兇案,但李秘眼中,此二人還是群英會的成員,與群英會中的東吳勢力有牽扯,李秘還需要靠著他們,把藏在暗處的甄宓給抓回來。
所以李秘朝朱華篪道:“也不敢欺瞞將軍,在下確實認同這個法子,王府雖是精兵強將,但到底做不到刮地皮一般的搜檢,若真能將整座王城調動起來,此二人便是大和尚頭上的蝨子,無處躲藏,插翅也難飛。”
朱華篪早已燃起賭徒的意志來,這麼刺激的事情,他又豈能不去嘗試一番!
這賭癮發作起來,他早已將楚定王的威嚴拋諸腦後,甚至根本就懶得去想象後果會如何,滿腦子都是將兇徒成功抓住之後那種榮光!
“好!那咱們就試試!”
這楚王一脈在他看來已經日暮西山,人人死氣沉沉坐吃山空,都是混吃等死的貨色,他自己就是其中一員。
也正是因為太過沉悶,奢靡的酒色財氣日子已經過膩歪了,這些王族子弟才四處尋新鮮尋刺激,但老一輩卻又變得格外的固執和古板,漸漸分化成兩個極端。
朱華篪平日裡的胡鬧看著頑劣,但何嘗不是對王府舊勢力的反抗?
此時無論是真心想抓兇犯,還是有心挑戰權威,朱華篪都豁出去豪賭一把,朝熊廷弼道。
“這法子是你提出來的,接下來便由你統籌排程!”
如此說完,他又朝李秘道:“李大人以為如何?”
李秘看了看熊廷弼,而後道:“能不能抓住那兩個兇徒,便看你手段了。”
熊廷弼肩頭中了一箭,這樁仇自然是要報的,此時便讓朱華篪調派王府人手,四處散播案情細節,又將祖大壽等武舉士子,分成兩人一組,一大一小,換上匠人的服飾,散入到王城各處去,賣力製造驚恐。
這些人都是武人,但好歹是將門子弟,便有些與熊廷弼一般的寒門士子,也都極其珍惜羽毛,自然不會真的傷害到無辜之人。
似祖大壽這般的將門子弟,平日裡作風粗狂蠻霸,別的或許不會,但要說鬧事闖禍,卻最是在行,更漫提假扮兇徒,嚇唬良善了!
李秘見得這些人散去,也就與朱華篪一道,領著幾個護衛,往北門去了。
這北門後頭便是高觀山,上頭有不少名勝,似黃鶴樓之類的也是名滿天下,山腳下有不少住店和酒樓之類的,漸漸形成了熱鬧的商業區。
這些地自然是王府的,王府讓武昌城中的權貴在這裡開鋪子,也是要收租子的,為了吸引文人墨客,早些年曆代楚王也都會到高觀山上住上一陣子。
或是開個文會雅集,或是應承時節,祭祀禱祝,舉辦盛典,與民同樂。
眼下雖是冷冬,比較清稀,但遊客卻是一點不見少,因著武昌陰冷,又是多霧,從山巔俯瞰,雲霧繚繞,王城的宮殿館閣在雲霧之中若隱若現,恍如人間仙境,也是一大勝景。
再者,湖廣之地冬季很少降雪,但若是降雪,山上必然是率先見得到雪景的地方,許多人到了寒冬臘月,便開始往山上跑,希望能夠看到頭場雪。
也正是這些原因,致使北門之外很是熱鬧,若讓兇徒從北門逃出去,便散入到這些人群之中,亦或者逃入山裡,想要追索就如大海撈針一般困難了。
朱華篪雖然慣於頑皮,最是胡鬧,但這四門總督做得還算稱職,李秘到了北門之後,見得城防緊固,關卡也是嚴防死守,不少王族子弟上山冬獵,也都需要一一檢索,照著名冊來點算人頭,李秘也就放心了下來。
正打算打道回府,朱華篪卻朝李秘道:“李大人不是湖廣人氏吧?”
李秘也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朱華篪卻朝李秘笑道:“大人可聽過一句話?到了泰山華山,不登頂便算不得好漢,到了京師不去看看長城也是枉然,而到了武昌,不去看看黃鶴樓,也算是白來了……”
“橫豎時日還早,不如讓我陪大人到黃鶴樓走走看看,大人以為如何?”
李秘不是個愛熱鬧的人,對於旅遊之類的也沒甚麼興趣,正打算婉拒,但心裡突然湧出個想法來,便也點頭道:“將軍盛情難卻,李某又豈敢不從……”
朱華篪就喜歡爽快的人,哈哈一笑,過了北門關,便領著李秘往高觀山去了也。
李秘抬頭一看,那高觀山巔果真是雲霧繚繞,彷彿有著甚麼隱藏著甚麼秘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