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廷弼也是語出驚人,看著像個悶葫蘆,可一開口那口氣竟是比祖大壽還要大!
他是知曉李秘底細的,怕是也不想李秘擔責,便轉向了朱華篪。
這朱華篪是何等高傲之人,連王家女兒都敢強娶,整日裡胡作非為,哪裡還有他不敢做的事!
只怕熊廷弼也是看準了這一點,才故意對朱華篪用了激將法吧。
朱華篪臉色果然有些難看起來,不過他今日才差點被楚王給抄了,也不得不謹慎一些,便皺著眉頭朝熊廷弼道。
“你且說說是如何個做法。”
熊廷弼好整以暇道:“這王府雖然不小,但宮殿錯落,亭臺樓閣,春園香榭,沒有一寸是多餘的,而且王族子弟眾多,人口稠密,但卻並未傳出甚麼騷亂,這是為何?”
“因為這兩個兇徒對地形太熟悉,也因為他們知道,只要他們敢亂來,必然會引發騷亂,很快就會被發現,所以才當了縮頭龜。”
“同樣的道理,既然人口如此稠密,只消有所動作就會被發現,為何直至如今都沒有任何動靜?”
熊廷弼雖然是自問自答,但那些個武舉士子也跟著他的思路在想法子,給人的啟發還是非常大的。
“因為有人窩藏他們?”鄧顯武如此提出來,眾人也都投來認可的眸光。
熊廷弼卻笑了笑,將眸光轉向朱華篪,這四門總督臉色也有些不好看,朝眾人道。
“這王府裡雖說藏汙納垢,但對於這樣的兇犯,是如何都不敢藏匿的,再說了,早先咱們也照著王爺的意思,將與梁銅承有牽累的人全都調查了個仔細,根本就沒人敢收留他們。”
這朱華篪也果然是年輕,自己雖然不是甚麼好東西,但也知道維護王族顏面,可這欲揚先抑可並不適用,若讓楚王聽到他說王府藏汙納垢,只怕又要拖出去鞭打了。
熊廷弼此時開口道:“王爺所言甚是,王府的人絕不敢主動藏匿兇犯,但若他們不知情呢?”
熊廷弼如此一說,眾人頓時也是若有所思,熊廷弼繼而開口道:“王府的護衛四處搜捕是不錯,但王城裡卻不知具體發生了何事,王爺也從未將兇案細節透露出去,所以外人根本沒有意識到此二人有多麼的危險。”
朱華篪終於明白過來,也難怪熊廷弼說他不敢做了。
楚王是為了顧忌王族顏面,才沒有將案情細節宣揚出去,或許不少人只是認為走了兩個偷東西或者偷女人的家賊罷了,誰能想到會是以處子煉劍養劍的變態狂!
他朱華篪若是能夠抓到兇徒,一切都好說,可若是抓不住,最終只能讓王府更加丟人現眼!
而且鬧得人心惶惶的,到時候壓力可就更大了,指不定連這四門總督的小差事都得丟了!
朱華篪不得不謹慎起來,朝熊廷弼道:“你是說將案情細節公佈開來,鬧得人人自危?”
李秘也覺得這法子有些激進,畢竟這裡是王府,可不能兒戲,不過由此也可以看出,熊廷弼沉靜的表面下,其實是一顆大刀闊斧的心。
李秘一直覺得很奇怪,史書上說熊廷弼百般都好,唯有脾氣暴躁,甚至於有人說,熊廷弼就毀在了這臭脾氣上。
若不是他毆死了生員,也惹不出後頭這麼大起大落,一波三折的人生經歷來,此時李秘也算是管中窺豹,略見一斑了。
然而熊廷弼接下來的言論,卻更是讓人驚詫,因為比李秘等人所想,還要激進!
“王府裡頭為何沒有動靜,為何還有人敢窩藏暴徒?是因為他們根本就不曉得此二人有多危險,咱們非但要將案情細節公佈出去,還要派人假扮兇徒,四處作亂,攪得他們不得安生!”
熊廷弼此言一出,眾皆譁然!
雖然深思一番,熊廷弼的計策激進了些,但未嘗不是個好法子,王城裡頭的人各掃門前雪,以致於兇徒有了可乘之機。
王府護衛遲遲無法搜捕得到兇徒,就是因為這些人不配合,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若能夠鬧上一場,人人自危不說,試問誰還敢窩藏這兩個人?
誠如熊廷弼所言,整座王城沒有一處是多餘的地方,人口非常稠密,而且這些親王或者郡王乃至於雜號將軍的府邸,都有護院武士,若鬧將起來,全民動員,草木皆兵,那兩個兇徒又能如何躲,如何藏!
朱華篪也終於明白,熊廷弼事先為何說他不敢做了。
這個法子確實有著極大的機率能夠把兇徒逼出來,可逼出來是一回事,能不能抓到還是另一回事。
若最終無法抓獲兇徒,卻將王城鬧得雞飛狗跳,他朱華篪是如何都應付不過去,最後還得楚王來擦屁股,到時候自己丟飯碗不說,只怕還得再次削爵降級!
這只是一次抓捕行動,可為了這次抓捕行動,卻要賭上自己大半的身家,腦子稍微正常一些的人,只怕都是不敢的。
然而他朱華篪可不是正常人,他也是胡作非為慣了,吃喝嫖賭是無一不沾的,其人又嗜賭,這種在旁人看來得不償失的事情,卻激起了他的賭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