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過後方璇便再無見過外人,連表哥蔣橫也因要用功讀書而不出院子,她不過是晨起給蔣都夫婦二人請安後,便與蔣婓一處說些閒話。
倒是蔣家三姑娘蔣雯特意來了她院子兩次,言語間是求她在蔣夫人跟前說些好話,帶了她去京城一道見識。
方璇自然婉言謝絕了,至於過後蔣夫人如何知曉,又怎樣罰蔣雯與她姨娘不守規儀,都是蔣婓與她說的。
這日便到了動身的日子,因是從南淮河走的水路,倒不急著趕早,方璇與蔣婓兄妹同眾人拜別後,又吃了一頓出門餃子,到了碼頭時,先行動身的蕭程等人已經等著了。
晏懷卻不在其中。
蔣橫連忙上前賠禮,幾人一道上了船,隨行物品早已安排好了,不僅方璇著秦贛分了一半的王府侍衛跟著,蔣都也抽調了二十餘人的府兵護送,且秦贛來回說,顧諶也在漁陽一帶得了些新鮮玩意兒做太后壽禮,他自然也要派人跟著的。
如此,便是萬全,倒沒甚好擔心的。
水船是內務府專造給皇親宗室用的,既寬敞又平穩,比之馬車十分舒適。原本方璇是打算用王府特意置辦的行船,但既然有更好的為何不用?
不過既趁了顧諶這位三皇子的便利,謝卻還是要道的。
收拾整頓了一番,方璇並蔣婓跟在蔣橫身後,請襄王府的侍女通稟後,進了顧諶專用來待客的船艙。
但見裡頭空間十分大,擺設古樸端厚,大氣凜然,她粗略一看,樣樣件件都是稀世的珍品,果然是皇家氣派,手筆不同凡響。
“王爺。”方璇與蔣婓坐在了右側下首,蔣橫最先瞧見了從外頭進來的顧諶,連忙起身行禮,口中問安。
“小女給王爺請安。”蔣婓聲音還是一如既往的嬌柔。
“不必多禮。”顧諶向來不客氣,大步流星走至上首,吃了一口婢女剛奉上的茶隨意免了,問道,“不知蔣兄有何事?”
眼神落都未落在右側。
方璇依言坐下,瞧了瞧茶盞裡上好的雲霧茶,悠悠然端起來喝了一口,不由暗中稱歎。
但見裂紋冰盞之中,茶葉外形緊細,捲曲秀麗,配以山泉煮開沖泡,水汽淼淼間宛如雲霧薄升高山,縹緲不定。品之則清雅,味淡香而經久不散,可見是宮中貢品方有如此上等品質了。
方璇暗道,素來聽聞乾徽帝對諸位皇子一碗水端平,只因太子是元皇后所出,乃是嫡子,方才格外隆恩些,但今日一見,哪怕貴胄如天子,也如尋常父母,偏心總是難免。
以乾徽帝種種作為來看,說對顧諶不是特別偏愛些,她是絕不會信的。
倒是顧諶的作風實在不拘一格。
德妃賢名廣傳,楊家以清廉書香傳家,偏生到了他這裡,全然掉了個個兒,喜好舞刀弄棒不說,做事亦這般高調張揚,絲毫不避諱些,依舊我行我素,難怪常常為御史文人所詬病。
方璇一行默然喝茶,一行暗自揣測。
雷霆雨露,均是天子恩澤。
想必就如聖人所言,“君子坦蕩蕩,小人常慼慼”了。
若是藏著掖著,倒顯得心中有鬼,這般大喇喇亮出來,旁人雖眼紅,卻不會生疑。
“此番上京路途遙遠,多有叨擾王爺之處。”方璇又吃了一口茶,身側蔣婓又是一拜,輕聲回道,“小女與哥哥特來拜謝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