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諶瞧她,見女子眼角眉梢均帶了兩分我見猶憐的纖弱,眸光如秋水,盈盈半拜。
他神情未動分毫,收回目光,又端了茶盞在手中卻不喝,對蔣橫道:“蔣兄未免多禮了,本王早已說過無須如此,不過順路而已。”
“是。”因此前與他相談過,曉得他是個隨意性子,蔣橫倒不甚拘謹,聞言笑道,“王爺好意,致予心中十分感激。”
“王爺。”先前上茶的婢女進了屋子,在顧諶耳邊說了句話,蔣橫見狀便道,“這船內佈置精美,河面風光良景叫人留戀,致予有心帶兩位妹妹沿途好生觀賞一番,就先告辭了。”
三人紛紛起身。
“王爺,小女孤陋,只覺一路湖光山色俊秀非常,著實難有此景。”蔣婓落在後面,半途回身柔然一笑,細語道,“王爺若有閒暇,也該去觀賞一番。小女先告退了。”
顧諶深深望她一眼,未做回絕。
南淮河貫通安南四府,在安慶府域與北陽河相匯,若一路沿水路而上,二十日便可抵達長豐。
中南府是南淮河水面最為寬闊之處,有四條支流在此接入,因此水上商旅十分繁榮,方璇推開窗戶,朝河面看去,只見來來往往間約有數十艘貨船穿行其間,在浩廣的南淮河中也不過佔其一隅。
見到皇家船隻,商號行船紛紛避讓行禮,減緩了速度。
這艘價值數萬銀兩的巨船,便載著寥寥數人一路乘風破浪,將所有船隻甩在身後。
方璇此時所在的屋子是專用來賞景的,位於頂層,視野最是開闊。
“表姐在看什麼?”蔣婓回屋換了身衣裙,進來笑著問道。
她因病弱,又總吃藥,便每每覺得衣裙染上了藥味難聞,因此一日總要換上數套,並以花香冷燻方可。
方璇記得,蔣雯幼時曾為此事大吵大鬧,說嫡姐衣裳精美繁多,又香氣襲人,鬧著要做新衣裳,結果被蔣夫人罰抄五百張大字,最後手痠頭暈地去求蔣橫在蔣都面前求情方才作罷了。
這個表哥,從來最是正直溫厚,待人誠善。
思及此,她稍稍轉頭去看蔣橫,卻見他正在盯著自己,便回以一笑,道:“沉舟側畔千帆過。我自幼在南方,還未曾見過如此景象,自然是看的呆了,表妹莫要取笑我才好。”
“噗。”蔣婓掩唇一笑,目光來回打量自家哥哥,心中瞭然他的心思,坐下來道,“我也不曾見過的,若是取笑了表姐,只怕哥哥又要拿我說嘴呢!”
“我……”
蔣橫連忙收回了目光,面色難免有些不自然,抓了桌上的糕點掩飾一般往嘴裡放,不料卻被嗆著,頓時手忙腳亂地拿茶水喝,一通下來,俊秀的一張臉早已是通紅一片,連話都說不利索了,“莫、莫要胡說!”
“哥哥說妹妹胡說,還是表姐胡說?”蔣婓捏了顆蜜餞放嘴裡,甜味入喉,興致越發高,不依不饒起來。
蔣橫幾乎要落荒而逃了,再不敢瞧方璇一眼。
方璇搖搖頭,玩笑道:“蜜餞還堵不住表妹這張巧嘴,我可不敢招惹你了,檀香,要不咱們還是去旁處賞景吧。”
“怎麼我一來,郡主就要走?”
話音剛落,蕭程那清冷冷的嗓音便自外頭傳進了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