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並不搭理秦贛,兀自繞著馬車打量了一圈,嘴中喃喃自語地念叨著。
“喂,你是什麼人,還不快躲開!”秦贛翻身下馬。
“靖武侯府果真是了不得了,連老熟人都不識得,人心不古啊!”
他瞧著也不過二十多年紀,說起話來卻老氣橫秋,搖著頭,仰天長嘆一聲。
“撲哧。”
方璇探出頭來,兩手做底,下頜抵著胳膊,趴在車窗上看他,也學他的模樣搖搖頭,“李大人卻是冤枉人了。”
李遷年紀雖不大,卻已經是四品的御史中丞,不僅深得湯稞信任,內閣大臣唐蕤亦十分賞識他才幹,可謂是新黨一派的中流砥柱。
與靖武侯府也有一段淵源。
李遷當初得中狀元郎,一票勳貴世家榜下捉婿,當時侯府嫡長女昭玨正是二八芳齡,一眼相中李遷。
找東床快婿是不興太拿捏著身份的,何況李遷人才出眾,不知多少人家眼紅。
橋氏便託了當時的吏部侍郎張優夫人去探一探口風,孰料卻被李遷一口回絕。
話傳到橋氏耳中也就罷了,本就是你情我願的事,合該兩個小兒女沒有緣分,橋氏心裡卻有些遺憾,和靖武侯說起此事,哪裡知道會被昭玨聽去。
長豐城的世家大族都知道,靖武侯府有個規矩,女強男弱。
歷代靖武侯雖然一身武藝戰場殺敵,性情卻是個老好人,但不論是侯夫人還是侯府小娘子,脾性都難惹。
昭玨也不例外。
她一氣之下衝進李家,質問李遷,結果鬧得沸沸揚揚,人盡皆知。
這事過後兩年,昭玨已是大齡,橋氏方才將女兒嫁去了大同總兵府,如今已有四五年光景。
好在昭玨爭氣,一口氣生了一兒一女,又得婆婆喜愛,夫妻和睦,當年一樁鬧劇卻成就了一段佳緣。
但靖武侯對不識貨的李遷卻一直沒個好臉色,雖然文武不同道,路上碰見還要罵一聲“豎子”。
只是三年前,因河中大旱,當地府官賑災不力引起難民暴動,乾徽帝大怒,下旨徹查,靖武侯領兵鎮壓,當時隨行的文官中便有李遷。
他到了河中,雷厲風行,不管什麼背景人情,只要在賑災中有貪汙受賄、辦事不力之處,一概先革職,把持府庫銀糧,待靖武侯平定暴動後方才一一審問,押解回京待審。
從此靖武侯再碰見李遷,總算有了好臉色,還讓昭衡無事多向他請教,儼然是十分推崇他了。
因此李遷才大言不慚,說是靖武侯府的“老熟人”。
李遷一抬頭,正對上方璇清凌凌一雙眼,好整以暇地望著他,頓時愣住了,“靖武侯府什麼時候還藏了個小娘子?”
“李大人覺得呢?”方璇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