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遷也是剛從宮裡出來的,但以他四品的身份,只能坐轎不可乘車。
偏偏他為了表明離京的決心,已經遣散了家奴,這一來一去都靠腿走,早已累了,這才看到靖武侯府的車駕故意攔道,想要蹭車同行。
“嘿!”他一拍腦袋,“原來是郡主大駕,下官失禮了。”
說是失禮,身子卻彎都未彎,直挺挺杵在那裡。
昭衡此前提起過,有幾位表姊妹會來京城,有資格在皇城官道上跑馬的,可不就那一位端寧郡主?
方璇可不指望這樣一位瘟神行禮,並不在意,仍趴在窗戶上,笑著道:“端寧初次上京,侍衛隨從也都與大人不想熟,大人因此就斷言侯府目中無人,豈不是冤枉?”
“非也非也。”
李遷搖頭,“下官分明是誇讚侯府日繁月盛。”
“是嗎。”方璇不置可否,“李大人這是要出遠門?”
“這個暫且不急,不急。郡主說初次上京家人不識,那為何郡主又一眼認出下官身份呢?”
“李大人少年英才,譽滿我朝,便是陵南偏隅之地亦有耳聞,難道大人是對自己的才名不大清楚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遷仰聲大笑,“有趣有趣。沒想到這長豐城處處偽善人人啷噹,如今倒來了一個妙美人。”
秦贛臉色頓時不大好看。
此人太過狂妄,竟然如此貶謫郡主,管他是什麼大人,有辱斯文罷了!
方璇卻無所謂,點點頭表示認同,“我亦覺得李大人十分有趣,若是您不在京城,想必這長豐也會冷清許多。‘桃花如燒酒如油,緩轡郊原當出遊。微倦放教成午夢,宿酲留得伴春愁’。那端寧就在此等大人微倦出遊歸來那一日,想必到時候就是大人直上盡竿頭之時。”
李遷猛然定眼看她。
只剎那,已又是放蕩不羈的模樣,拱拱手,“借郡主吉言。”
“李大人,回見。”
方璇看一眼秦贛,馬車又緩緩向前駛去。
她放下車簾,只留下一抹剪影,最後也遮蓋在了朦朧之外。
李遷站在原地,掂了掂身後的包袱,目送靖武侯府的馬車離開,年輕的面孔上,卻有一種蒼涼。
“眾人皆醉,沒想到我李遷的知己竟然會是一個女子,哈哈!”
說罷大步向前,往城門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