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不算明亮,光滑的地磚像是幽暗的水面,淌著暗銀色的光,骨雕的劍桶,檀梨的漆器,狸面般的硬木紋路,所有的一切都像是在此刻的情景落上肅穆的款。
陸嫁嫁跪伏在地上,散開的雪白裙裳一如水面散著蓮花花瓣,隱約繡著一襲清香。
白衣的少年回首看著她,背後的光透過他的面頰輪廓,微明地閃爍著。
“嫁嫁。”少年喚她的名字。
陸嫁嫁緩緩抬頭,一點點直起上身,白裳熨帖的身軀似睡蓮於夜色收斂的花苞。
她依舊跪著,漆黑的束帶勾勒著細腰,寬鬆的裙裳也已掩不住傲然的曲線。
太陽跌落山谷。
世界的背景由白色轉為紅色,最後歸於黑暗,一切的畫面也像是定格在了這裡。
“師父。”陸嫁嫁闔上清眸,夕色般絳色的朱唇泛著光,似吹彈可破。
……
……
“徒弟!有住的地方麼?”寧長久揹著繭衣,在山峰下見到了一個小男孩。
丁樂石怔怔地看著這個從天而降的少年,震驚道:“師……師父?”
寧長久嗯了一聲。
丁樂石哭喪著臉,道:“師父,這都兩個多月了,你也沒來看看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忘了。”
“……”寧長久沉默了一會兒,道:“徒弟啊,師父不會忘了你的,還有十個月,你就要和……嗯,趙襄兒的徒弟約戰了,要好好訓練,別丟師父的臉。”
“嚴詩。”丁樂石小聲提醒道。
寧長久點頭道:“對,徒弟你可千萬不能輸啊。”
丁樂石用力點頭:“我最近很努力的。”
“嗯,這就很好。”寧長久拍了拍他的腦袋,心想果然近墨者黑,自己與盧元白不過多說了幾句話,說話語氣好像都有點被帶壞了。
小男孩看了一眼寧長久背上的繭衣,被繭衣中大姐姐的容顏震驚了,只覺得臨河城的花魁姐姐和她一比就像是村姑一樣。
丁樂石驚訝無比,道:“師父,這件事,嗯……大嫂……不對,師孃知道嗎?”
“你哪來這麼多問題?”寧長久愣了一會,旋即有些生氣,心想自己收徒的眼光和陸嫁嫁相比卻是有差距,他嘆道:“你現在住哪?我要躲躲。”
丁樂石先前是聽到了宗主的喊話的,他只覺得師父不愧是師父,惹事情的能力果然第一流!
“師父!我帶你走!”丁樂石拍了拍胸脯道:“我們那人多,我知道一個隱蔽的地方!”
寧長久讚賞著點頭。
丁樂石一邊領著路,一邊道:“師父,這邊是靈果的園子,平日裡是有人看守的,但是今日峰裡有些亂,都怕山塌下來,所以越靠近山人是越少的,園子裡面有排石頭房子,裡面現在一個人也沒有。”
寧長久點點頭,揹著陸嫁嫁向那邊走去。
此刻四面桃簾皆有人看守,他此刻很難逃往峰外,幸運的是三峰峰主還算將義氣,沒一個人來追殺他,他自認只要別來一個紫庭境的高手,那再拖一個時辰或許都不是難事。
“師父。”丁樂石忽然喊他。
“怎麼了徒弟?”寧長久問道。
“師父,你是不是不記得我名字了啊?”丁樂石忽然說。
“……”寧長久沉默了一會兒。
丁樂石稚聲稚氣地嘆了口氣,說道:“師父,我叫丁樂石,仁者樂山,智者樂水的樂石。”
寧長久認真地點了點頭:“有些難記,但現在記住了。”
丁樂石開心地笑了起來,小孩子的快樂永遠比較簡單。
靈果院子裡,香氣馥郁,只是經歷了一場大戰,原本累累的枝頭空了大半,淡青色的靈果大都砸在了土地裡,沾滿了汙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