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小齡翻來了一罐新茶,倒是沒用那精美的細瓷器,而是毫不講究地沏了三個大碗。
寧小齡看著那在水中舒捲沉浮的翠色,笑道:“以前師父摳門,隨著他粗茶淡飯慣了,入宮好幾天了,忽然想起這細茶還沒品品。”
寧長久笑道:“師妹還有這樣的雅緻?”
寧小齡也笑:“哪有,就是圖個稀奇。”
陸嫁嫁瞥了一眼那桌上濺出的水漬,輕輕皺眉,她看著給大碗扇風降溫的少女,微帶歉意道:“我不能再待下去了,那老狐遲早會找來,我多待一刻都是對你們的不負責。”
寧小齡道:“陸姐姐的傷應該還沒好吧?”
陸嫁嫁扯了扯衣襟,遮住了那還未拆除的白色繃帶,道:“自保應該沒問題,既然知道了如今皇宮中坐鎮的是趙襄兒,那我可以放心回去,只要取出青花小轎,若一心避戰,那老狐也很難傷我。”
說話間,她已然提起那柄失了靈氣的長劍,對著兩位這對於自己有恩的少年少女施了一個宗門的劍禮。
“陸姑娘等等。”
“嗯?”
寧長久忽然起身,從袖中摸出了一張紙遞了過去,道:“這是今日的藥方,是以前古書上看來的法子,姑娘不妨收下,以後說不定有用。”
諭劍天宗自有更好的藥……陸嫁嫁本想拒絕,但是對上少年那黑白分明的清澈眼睛,她稍一猶豫,便收了下來,道:“多謝,這個面具你們留著吧,可以隨身帶上,若我身死此處,你們可以拿這個面具去諭劍天宗,自會有人接待你們。”
寧長久看著那個有些破碎的純白麵具,若有所思。
師兄妹沒再說挽留的話語。
陸嫁嫁開始運轉體內的靈力,操控著氣海中的劍元,儘量讓自己還能維持一份穩定的長命中境實力。
而她才一開門,伴隨著碎葉雨珠落進來的,是一個男子按刀而立的影子。
那男子平靜的面容微帶笑意,眼中卻燒起了火。
“好久不見,陸仙子傷養得如何?”
“是你?”陸嫁嫁瞳孔驟縮。
望見那雙眼睛,她一下子便認出了那是換了一副皮囊的老妖狐。
比想象中來得還快!
陸嫁嫁如受驚的刺蝟一般,後撤半步,作迎敵狀,渾身劍氣一道道炸起,如數百把劍同時出鞘。
“師兄!”
屋內響起了少女的驚呼聲。
那老狐望向了燈火微明的屋子,笑道:“還有其他人?不知是不是趙人啊。”
陸嫁嫁深吸了一口氣,大喊道:“護好你師妹,不用擔心這邊!”
說話間,她強忍痛意,修長緊繃的雙腿驟然發力,一個箭步朝著那老狐衝去。
老狐腰間佩刀同時破鞘而出。
……
那是一柄修長的刀,刀身純黑,刀鋒銀白,鐔上梅花暗紋宛然,鍛造精緻。
刀鋒滑鞘而出時,那刀意如瀑瀉下,切碎細雨,斬碎劍光,卻沒有波及到一磚一瓦一草一木,掌控得竟妙到毫巔。
這是那佩刀男子生前數十年攢蓄下的刀意,只是那老狐陡然出現之時,他還未來得及拔刀出鞘,便被對方一擊斃命,數十年積攢的刀意此刻也淪為他人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