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院落之中,劍光與刀光如兩捧銀白的火,在一剎那的明亮之後便燎原般擴散開來,碰撞在一起。
陸嫁嫁在距離老狐三丈開外時縱身躍起,白裳如翼,舉劍崩下。
刀意如風,刀光如霧,那切膚的痛感讓她的身軀一下繃得極緊,一些好不容易彌合的傷口也隨之崩開,那女子卻似不覺痛意,當空斬落的一劍沒有絲毫凝滯。
轟然一聲巨響。
老狐身下的院牆被直接劈成兩半,大門碎裂,劍意尤未停止,裂紋依舊朝著街道的方向蔓延。
老狐的身形一隱一現,轉而出現在那劍氣裂紋的盡頭,在短短一個呼吸間揮出了數十刀,將那如跗骨之蛆的劍氣斬碎。
陸嫁嫁再提一氣,劍鋒上,劍芒吞吐不定,一氣白虹貫穿長街,她身形又隨劍至。
老狐眼中閃過異色,他沒想到,她受了這麼重的傷,竟恢復得如此之快,此刻自己只是三縷殘魂中的一道,只是長命境中上的實力,並不比她強上多少。
刀劍再撞,又撞,清越的交擊聲中,兩人兔起鶻落間,周遭的空氣也被擊破,炸出爆竹般的聲響。
白虹貫空。
大河入瀆。
墨雨翻盆。
陸嫁嫁連續使出了天諭劍經上半卷中殺力最強的三劍,三劍前後追銜,幾乎一刻不停。
老狐左右封刀,身形時定時退,竟暫落下風,只是對方看似來勢洶洶,他的刀同樣沒有慌亂之意,他的劈砍與格擋都極為簡單,但卻總能最直接地擋住那毒蛇般的劍氣,然後找到對方劍意最薄弱之處,從中斬斷。
居中斬白虹,抽刀斷大河。
那虹光去勢盡處被斬成無數螢火,大河阻截崩裂散成無數溪流。
陸嫁嫁神色同樣不變,劍氣散了可以再凝,一口氣卻絕不可墜斷。
一劍奔雷。
劍氣如鐵珠墜打,漫天大雨狂瀉,勢要將所觸及的一切都打成千瘡百孔。
老狐忽然拋刀,以手指貼在刀柄與刀鐔的交接處,尋到了一個奇妙的平衡點,竟將那柄長刀舞轉起來,如滾滾不停的風車,亦如銀芒閃閃的盾牌。
刀劍碰撞聲,鐵珠碎裂聲,劍氣炸雷聲,青磚崩裂聲……天地如鳴,身影交匯的片刻間,這些嘈雜的聲響裹著白光森然迸濺而出。
鐵器崩碎的聲音驟然響起。
一道銳芒自兩人中間射出,叮得一聲扎到地上,儼然是半截刀身。
那刀雖也是千錘百煉,但終究只是凡品,在陸嫁嫁長劍如暴雨洗地般的攻勢中,終於不堪重負,猝然崩裂。
也是那刻,刀中所有的意氣噴薄而出,也逼得陸嫁嫁暫退,避其鋒芒。
斷刀歸鞘,老狐這幅身軀同樣流血不止,只不過他並非真正的宿主,那些疼痛甚至傳達不到他的感知裡。
他平靜地看著眼前那一鼓作氣此刻已有明顯衰竭的女子,微微一笑。
陸嫁嫁白衣拖劍,身姿挺拔,眉目間殺意凜冽,哪還有半分柔美之意,彷彿她一生下來便是柄冷漠無情的劍。
只是任她如何風姿卓然,她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對於身體的傷害終究是極大的。
“好劍法。”老狐拂袖打散了最後一點侵身的劍意後,忍不住讚了一聲。
陸嫁嫁冰冷道:“可敢再接一劍?”
數丈開外的老狐負手而立,“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