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拉攏買通不行,威脅,暗殺這些手段都不行。”康郡王冷聲道,“王守哲這是赤裸裸的陽謀,就是看準了我和老祖宗府上的帳經不住查,這一刀,可是捅到了我心頭上。”
“殿下且稍安勿躁。”姜竺衣獻計道,“此事表面上看,似乎對您頗為不利,一旦被查出有大量偷稅漏稅的行為,於威望會有巨大打擊。”
“但是倘若細細想來,此事未必就真對安郡王有利了。他這一計,於國有利,卻得罪了大部分皇族和世家。大家表面不說,但心底肯定對安郡王等人恨之入骨,誰也不願以自己吃到的肉,被從喉嚨口硬摳出來吧?”
“帝子之爭爭的是什麼?自然是要代表皇室的利益,世家大族的利益。王守哲此計雖妙,卻是斷了安郡王在世家中的路人緣。”
康郡王的神色一振:“竺衣此言有理,那接下來我們如何做?”
“表面積極配合查稅,在這風尖浪口上不能留下把柄。”姜竺衣分析說,“第二,主動去向陛下認罪,以自己不知情為由,並保證一定改正。”
“第三,暗中舉報各路親王府,郡王府,以及各大世家的偷稅漏稅情況,逼著三才司去查,至少也要逼得他們去補稅,然後由洛玉清大肆宣揚。沒錯,咱們的確是黑的,但是倘若大部分人是黑的,我們也就顯得不那麼黑了……這種時候,白的人反而太醒目,太招人恨了。”
“第四,積極拉攏盟友,暗示一旦安郡王上臺,未來大家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不如在皇室內部投票時,抬您上位,屆時皇室和大家族的稅收可以睜一眼閉一眼。”
“妙!真妙。”康郡王大喜道,“竺衣這番話,倒是令眼前豁然開朗了。”
這一遭下來,吳明遠那廝算是得罪了全天下大部分的世家和皇族。正所謂“斷人錢財如殺人父母”,他就不信了,吳明遠這麼折騰一遍下來,還能有多少世家和皇族願意支援他!
“大管家。”康郡王微微振奮了起來。
“殿下。”老管家眼前一亮,彷彿在黑暗中看到了一抹光,一下子興奮起來,“老奴具體該怎麼做?”
“這樣,你去找……”
康郡王低語了幾句,大管家頓時連連點頭,一臉興奮地去了。
作為康郡王的心腹家臣,他的一身榮辱都系在康郡王身上,一旦康郡王倒了,他絕對是最先倒黴的,因此,他這會兒自然很是積極。
老管家跟隨康郡王多年,辦事能力自不必說。
……
查稅風波,迅速在歸龍城內展開。
一陣陣兵荒馬亂,沸沸揚揚。
就在眾世家的一片兵荒馬亂之中,不知不覺,大半個月的時間就過去了。鬧得轟轟烈烈的查稅行動,彷彿絲毫沒有要停歇的跡象,反而有種愈演愈烈之勢,彷彿烈火燎原一般,難以停歇。
每天,都會有世家或是皇族栽進去。
三才司眾人,忙得都已經連軸轉了,卻也還是來不及。
不過,縱然上面鬧得再怎麼轟轟烈烈,歸龍城裡的老百姓仍舊是該怎麼過日子,就怎麼過日子。除了小部分利益相關的,絕大部分人都沒怎麼受到影響,反而吃瓜吃得津津有味。
城西。
因為歸龍城主要是在向南面和東面擴建,城西這片地方勉強算是老城區,繁華程度相對於城東要遜色不少。住在這裡的,也多是些皇室偏支遠脈的成員,以及一些歷史悠久,卻已經不怎麼興盛的世家,在這一次的查稅風波中受到的影響屬於比較小的。
街頭巷尾,與往常的日子也沒什麼區別。
這一天,老劉頭和往常一樣,在街邊支了個涼茶攤,順便搭著賣點點心。這會兒,他正悠閒地坐在攤位後面,有一搭沒一搭地驅趕著被食物香味吸引來的蚊蠅。
涼茶攤利潤不高,一碗涼茶也就賣兩個銅角子,一天下來賺得也不多,也就夠他自己一個人的日常開銷而已。不過,老劉頭做這個也不是圖錢。
他兒女都已經成家,老伴前些年也已經去了,支個攤子也就是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順便也能有人陪他聊天閒侃而已。
這會兒,幾個在商行賣力氣的壯漢正坐在涼棚裡,一邊喝茶歇腳,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老劉頭也支稜著耳朵,在一邊聽得津津有味。
“聽說了麼?前些天城南李氏也被抽查了,名下好些莊子鋪子都鬧得雞飛狗跳的。這一次這城南李氏算是倒了大黴了,要是補稅補不上,搞不好就要典當產業去填窟窿了。”壯漢一號唏噓感慨著說道。
“那也是他們活該!”旁邊的壯漢二號不以為意,“他們要也跟我們一樣,老老實實納稅,這會兒哪會這麼狼狽?而且,這些天被抽查的世家還少麼,像城南孫氏,城北杭氏,前些年仗著安國公府的庇護可沒少撈錢,哪一個不是罪有應得?”
“嘿嘿~我哪是同情城南李氏?我是可憐李家六少今年剛娶的第十八房小妾。”之前開口的壯漢一號嘿嘿笑著,笑容猥瑣,“那小娘子長得那叫一個水靈,漂亮得都快趕上天上的仙女了~李家這麼一鬧騰,她肯定也得跟著受苦嘍~”
“去你的!說得你好像見過似的。”壯漢三號笑罵了他一句。
“我怎麼沒見過?”壯漢一號得意地咧出一嘴白牙,“那小娘子就是我家那條衚衕的人。她小的時候,我還給她買過糖,拉過她的小手呢。前幾日她回孃家探親的時候,我還聽她家人抱怨過,說那李家六郎忒不是東西,為了補那什麼稅,都已經給了翠雲的東西,居然還能舔著臉拿回去。”
聽著三人的討論,另一邊的壯漢四號齜著牙,心情鬱悶:“我連一個媳婦都沒有呢,那李家六少居然能娶十八房小妾,萬惡的世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