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心意既定,再次望向仙羽三峰,只見山岩崖壁又生變化,愈發豎直高聳、宛若斧鑿刀削,隱隱帶著殺伐氣。
用這樣一座仙羽山抵擋惡意、拱衛心魂,料想要比路雲子那些亂七八糟的殘念峰巒強得多了。
少年誦經、鶴唳長空,自然也不是婉兒那些許怨毒陰風可比。
齊敬之略作沉吟,便決定到此為止,不再向靈魄面具之中灌注記憶念想。
這也是為了不侷限住韋應典的道途,無論是成就怒鶴心骨之後的諸般經歷,還是啟靈、餐霞乃至煙霞羽衣、《萬壑松風》等諸多法門,這些於齊敬之而言,自然是再契合也沒有,卻未必適合韋應典這位豁達灑脫、見識廣博的原禮部郎中。
「學我者生,似我者死……這世上不該只有怒鶴。我不過是領韋兄入門,今後的道途還是讓他按照自己的心意而行吧!」
於是,那座最為高聳奇絕的洗翅峰峰頂之上便只有一碑,其上亦只刻著那句「心搖如舞鶴、骨出似飛龍」。
「既然此法可行,那麼接下來便是打掃乾淨屋子來待客了!」
齊敬之念頭一起,仙羽三峰登時光芒大放,誦經與鶴唳之聲亦隨之響徹這片小天地。
面對這種從腹心處發起的清洗,路雲子殘念的表現比之當初面對辛長吉的心相時還要不堪。
沒有主心骨的殘念群峰立刻土崩瓦解,當場就消融了一大半,殘餘土石亦被排擠而出,具象為密密麻麻的青色光點,被江風一吹,立時消散於真正的天地之間。
至於根基更為薄弱、本就是無源之水的怨毒陰風,就更是全無反抗之力,比路雲子殘念消亡得還要早了數個呼吸。
靈魄面具內的小天地,至此煥然一新。
於是,當齊敬之將心神中從靈魄面具撤出,重新睜開眼睛時,就看見韋應典正一臉驚愕地盯著自己。
「嗯?韋兄瞪著我作甚?」少年不由疑惑問道。
「啊!道兄醒了?」韋應典倏然回神,目光卻依舊不離齊敬之臉上的鬼面。
他半是尷尬半是好奇地道:「道兄閉目靜坐許久,我等本不敢打擾,
只是你這臉上的青鬼面忽然就起了變化,先是一隻凹眼由青轉紅,接著另一隻也化為赤紅一片。」
「我二人心中驚疑,正猶豫著要不要出言提醒,道兄的鬼面就突然化作了半青半紅,接著便如走馬燈一般,忽青忽紅、時青時紅,青中有紅、紅裡泛青,看得我等眼花繚亂!」
「如此輪轉半晌,到方才又是一變,那些青色不過瞬息之間就被盡數擠了出來,如今只剩赤若雲霞的一片丹紅!」
聽這位老兄說得有趣,齊敬之忍不住會心一笑,可惜被赤鬼面甲遮擋,在場無人得見。
「等日後再見到松齡縣陰司那位速報司主事時,倒是可以跟祂比一比誰的臉更紅!」
「待此間事了,韋兄得知學我功法需戴上這赤鬼面甲,不知他還能不能這麼詼諧從容?」
齊敬之正覺有趣,忽聽耳邊浪濤聲大作。
三人連同這岸邊的眾人齊齊轉頭,窮極目力向西望去,就見在那天與水的連線之地,一條橫亙兩岸的醒目白線正似慢實快地洶湧而來!
天色陡然變得陰沉,細若牛毛的雨絲落了下來,讓人心中頓生涼意。
獺公猛地站起,脫口而出道:「洵江水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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