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蔣家七人的身影相繼隱沒在妖氣中,我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這七人,個個是蔣家的精英,為首的蔣隆是蔣家長子,已跨入聖境數年,若不是身系庶出,必是蔣家下一代掌權人無疑,但自從嫡子蔣煜出了欺師滅祖那檔子事後,他儼然已經是接班人的首選。
而他們之中唯一的女將,也是蔣家現任掌權人蔣無邊的嫡女蔣晗,雖然是年後剛剛跨入聖境的新手,可從小就以術法見長的她,堪稱蔣家絕對的中堅,親手滅殺的妖邪已不下數百,比我這個不幹正事的會首還多。
其他五人也都是一腳踏入聖境的真人,蔣家這次真可謂是精英盡出,若非我力阻,家主蔣無邊甚至要親自來此,顯然是為報答我上次挽回了蔣家顏面的恩情。
我很慶幸自己沒看錯人,當初我就覺得蔣無邊應該是個恩怨分明的掌權者,此時再看果然沒錯,但越是如此,我越擔心他們的安危,人家把長子嫡女全都託付於我,若真有什麼閃失,讓我如何面對蔣無邊!
可他們做前鋒,卻是蔣無邊以自己不親自來此為條件,跟我談下來的,不能擅改。
所以,估摸著他們快要到底了,還沒等到約定的訊號,我就直接衝楊樹一擺頭,楊樹立馬帶人緊隨其後潛入進去。
就在楊樹他們快要隱沒在妖氣中時,深淵內一顆綠色訊號彈破霧而出,直上雲霄。
給蔣家人配備的是新式訊號槍,射程足有三百米,而今訊號彈只竄出洞口幾十米便已達到最高點開始回落,顯然到底部至少二百米距離,這還是刨除陰風的阻力得出的結果。
“好!我們走!”我踏入剛剛組裝好的吊籃,跟劉敏亮、洛凝風等人一起下降。
吊籃徐徐下降,藉著訊號彈的光芒,隱約可見周遭黑如墨染的巖壁,這些原本都是花崗岩,受陰風和妖氣侵染而變色,摸上去更是冰寒,顯見這夜菩提的道行遠超預估。
吊籃不比索降,速度很慢,好在終於在咔嚓一聲輕震後,終於落地,蔣晗立刻過來拱手:“會首,五十米之內安全。”
我點頭:“你帶人接應後邊的,我去看看。”
說完,我不管蔣晗抗議,與劉敏亮並肩向前,不久,見蔣隆和楊樹等人間距五六米,呈半圓形散開,護定了落腳處。此地陰風已然平息,只是妖氣格外濃重,可見度不足十米,不動感官的情況下,一時無法查清前方情況。
“楊樹,你跟著我走左邊,蔣隆,你跟亮子一起負責右側,凝風帶著你的人局中,徐老哥帶人殿後,不要動陽氣,我們上!”
我與楊樹在前,緩步向前。
此刻的楊樹似乎收斂了脾性,倒也對我言聽計從,這讓我稍稍放心了些。
可令我皺眉的是,這深淵底部不但異常平坦,而且靜得出奇,按理說,我們封鎖得再嚴密,也肯定會有漏網的妖邪鑽進這裡來享受妖氣滋養,以這裡的妖氣濃度來看,絕對稱得上妖邪的天堂,但現在偏偏連一隻小妖都不見……
我默默抽出了斷浪,叮囑楊樹:“情況不對,當心點。”
話剛出口,腳下的地勢已變,一片鵝卵石灘塗呈現眼前,我心裡一顫,這不正是麻達嶺鎮靈碑下層那座小湖嗎,之前在此處與雀娘相遇,還救了她的老相好喬央,想不到如今這裡成了深淵底層……
我上次死掉之後,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瓦西里是誰解決的,雀娘和喬央怎麼樣了?
納悶歸納悶,此時顯然不是刨根問底的時候,眼見已經踏入了小湖的範圍,湖水已乾,裡邊的食屍靈早不見了蹤跡,倒是那些白骨仍散落在湖底,中間那座小島仍在,鎮靈碑仍在,只是那碑,與我印象中的有點不一樣了。
抵近鎮靈碑細看,見高大的碑身上佈滿了裂紋,中間字元黯淡無光,倒是裂紋中透出絲絲血色,彷彿隨時可能會崩塌一般。
“雀娘還在下邊?”我忍不住問道。
劉敏亮點頭:“若沒有她,這碑恐怕撐不到現在。”
“胡鬧!”我有點來氣,雀娘本已油盡燈枯,是喬央把自己的性命給了她才保她周全,怎能還留她在此護碑,那不是坐視這對苦命鴛鴦一起去死麼?
儘管鎮靈碑事關重大,但偌大的玄門莫非就找不出一個能代替她的人了?
我瞥了一眼對面,見黑龍教那邊還沒有聲息,便示意劉敏亮安排人防衛,我帶楊樹下去看看情況。劉敏亮看出我對他的安排不滿,只是苦笑一下沒有解釋,卻也沒再攔我。
鎮靈碑三層的空間本就不算寬廣,而今顯然經過了小規模的崩塌,亂石堆積,層層疊疊的石縫間可見妖氣散逸出來並透著暗紅的光,中央的塔基下,站著一個身材魁梧的人,因為背朝我們,無法辨明身份,可他身上那繚繞的屍氣,卻著實濃烈得驚人。
“你們來的正好,楊林,我要走了。”雀娘那婉轉的聲音響起,卻比往日多了幾分清冷,隨著她的話,碑前站立的那人轉過身來,不出所料,正是已經化作行屍的喬央。
我暗吸一口冷氣,此時的喬央,雙目殷紅,眼中明顯有血光流轉,身形比當初健碩得多,動作不見分毫遲滯,最重要的是,額角隱約可見紫色肉鱗,竟然已達“紫甲”之境!
要知道,行屍只是最低等的異類,在它之上還有黑兇、白兇、紅煞、汞體、矇昧、垂眉,尋常異類想要跨越這重重關隘,且不說要經歷多少劫數,便是修行也且需年月!
不久之前可是我親手將他煉成了行屍,若非親眼目睹,實在難以相信他的道行進境如此迅猛,竟比當初那個偷得天機的韓添福還更高一籌!
我頓時明白了雀娘留駐在此的動機,還真是冤枉了劉敏亮。
看著喬央讓開身形,露出了他身後盤坐在一塊巨石上的雀娘,我點頭笑道:“要去便去,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只盼日後,再無相見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