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宗哲出班奏道:“今日行院該鞠勝值勤。故此未來參與議會。”
他是行御史臺的治書侍御史。群臣上朝、參與議會的事兒歸他管。所以他知道鞠勝為何不在。不止鞠勝沒來,吳鶴年、河光秀等也沒來。吳鶴年才接任益都知府,事體很多,需要時間熟悉。鄧舍特給他的命令,允許他近日內可以不必參與朝會。河光秀品級不低,按說是有資格參與朝會的,但是他的官銜卻是總理高麗王府事宜,這和海東的政務沒多大關係,所以,鄧舍也給他下了一道令旨,不必參加朝會。管好王祺就行了。
鄧舍點了點頭,說道:“要想把《著海東秀才學騎射令》順利發給各地,非得有儒生楷模不可為之。而我海東的儒生楷模,卻又非鞠大眼不可為之。”鞠勝飽讀詩書,人有膽略,鄧舍對他向來是很讚賞的,因道,“傳我命令,叫他來。我要賞賜給他些物事,以壯其行色與傳旨的聲勢。”
不多時,鞠勝來到。
鄧舍問道:“鞠秀才,可會騎射麼?若會,則射術可精麼?”
鞠勝少年時,曾經做過遊俠。並且,在鄧舍攻取益都的時候,他也有膽量,敢冒矢石,用僮僕為軍,身先士卒,衝鋒陷陣,為鄧舍裡應外合、打下益都立下了不小的功勞,又豈會不通騎射?
儘管此時,他因為不知緣故,不明白鄧舍為何匆匆地把他召來,卻是為的發此一問,有些莫名其妙,但是卻也半點沒有心虛,昂然答道:“臣不敢說會騎馬,卻也能騎劣馬。臣亦不敢自誇射術精良,十中九的。”
說是不自誇,很不謙虛。能騎劣馬、十中九的。鄧舍一笑,道:“鞠秀才!你也還真是毫不謙虛。”
鞠勝說道:“臣只知道忠心主公,不知道‘謙虛’二字是什麼意思。”
“此話怎講?”
“謙虛雖能博取個人的名聲,但是卻因為隱瞞了個人真實的能力,從而有了欺瞞主公的過錯。臣雖不才,不屑為此。”
鄧舍不由大笑,說道:“好一個鞠大眼!”令左右,“從我馬廄中取一匹烈馬出來。”又吩咐,“再從我府庫中,取一副好弓矢出來。”待左右取至,親手把弓矢交給鞠勝,引群臣來至堂門,命鞠勝,“且去騎馬,我要便在這裡,親眼看看你怎麼個‘能騎劣馬、十中九的’。”
早有侍衛在院中豎好了靶子,並從馬廄中牽來的戰馬也放在了院中。
鞠勝昂首而出,不顧細雨,手執弓矢,翻身上馬。院子很大,足夠週轉。冒雨兜轉幾圈,或賓士、或緩走,進退自如。鄧舍養的馬,也都是久經戰場的,和他很配合。只見冷雨如幕,鞠勝馳騁其間,雖然身穿的是文官服飾,風姿颯爽,卻自有一番英武的氣概。群臣都是喝彩,皆道:“好!”
表演過了騎術,鞠勝開弓搭箭,或側身、或直射,或疾奔中松弦、或靜立下放矢。行馳陰雨中間,射箭燕王面前。果然連射十箭,連中十支。
鄧舍鼓掌喝彩,說道:“好!騎術精,射術妙!”招了招手,喚他近前。鞠勝下馬,把弓矢還給等候在邊兒上的侍衛,大步地走過來。
堂前站滿了群臣,他沒地方站,索性便就直接跪拜在了堂外的泥水中,說道:“主公騎精、射妙的稱讚,臣實不敢當。在主公面前走馬射箭,何異班門弄斧!以臣之技,莫說遠不及主公的神武,較之軍中諸將,也是遠遜不如。至多,也就較比尋常的腐儒稍微勝過一二罷了。”
“我有一事,交給你辦。”命人把《著海東秀才學騎射令》唸了一遍,鄧舍接著說道,“我海東人皆知你鞠大眼文武雙全,可為儒生楷模。我的這道令旨,即打算交給你,去傳示各地。你可願去麼?”
“主公有令,臣豈能辭?臣謹遵令旨。”
“甚好!為表示我對聖人六藝重現當日的期盼,也為宣揚我對海東士子的殷勤期望。你方才所騎之駿馬、所用之良弓,我也一併賞賜給你!以壯你行色。可好?”
“主公要真的想壯臣之行色,想向海東士子宣揚主公對他們的殷勤期望。臣以為,只賜給臣駿馬、良弓卻還是不夠的。臣還想向主公討些賞賜。”
“你想討要何物?”
“駿馬、良弓,只是宣揚了主公想要士子學騎射的殷勤期望。主公難道卻忘記了麼?士子之為士子,根本還是讀聖人書。臣請主公,再賜給臣儒衣一件,儒巾一方。”有文有武,才是文武雙全。
“言之有理。”
鄧舍即又令賜給鞠勝文士衣一套,儒生巾一方。鞠勝這才心滿意足,叩拜謝恩、領旨。他衣服都被雨水淋溼了,鄧舍也沒多留他,吩咐他回去,換個衣服,同時準備行囊,擇日便即啟程出發就是。鞠勝退下。
朝議至今,該議論的事情也都議論的差不多了。看看天色,也快到飯時。臨散會前,鄧舍問道:“方從哲等人,現在何處?”
昨天,鄧舍與出使浙西的使團說好的,要在今天的朝堂議會上,給他們賞賜。王宗哲道:“皆在外邊側堂之中等候。”
鄧舍說道:“天已近午時,諸公都是一早便來,怕也都餓了。你們且退下吧。叫方從哲等進來,我便去書房之內,見見他們!”群臣告退。只有洪繼勳、羅國器兩人相陪,鄧舍自出了正堂,轉入書房。剛剛坐下,就見方從哲等人,由人引著,按照官職高低,魚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