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聞言大怒,瞪視著趙暘,右手抬起作勢就要給這小子一下。
趙暘早防著了,整個人坐起道:“先別急著發怒,我可不是編排您,您先仔細想想我說的。”
趙禎一愣,一邊將舉起的右手緩緩放下,擱在浴桶的邊沿,一邊皺著眉頭思考著趙暘的評價,越來心中越不是滋味。
這小子說的……不就是恰如其分麼!
趙禎的面色有些掛不住了,雖說這小子說得恰如其分,但被一個小輩如此數落,他依然感覺下不來臺。
眼角餘光又瞥見這小子在重新靠躺到桶邊時,臉上還掛著幾絲讓他感到惱火的偷笑,心中暗恨的他當即就抄起右手,在這小子的後腦勺上來了一下。
“哎呀!”
吃痛的趙暘當即就坐了起來,捂著後腦勺離遠了一些。
平心而論,這一下的驚嚇大於疼痛,趙暘怎麼也沒想到這位在歷史上留下“仁”字的大宋君主居然這麼小心眼。
不是以袖擋沫來的嗎?
相較心氣有些不順的趙暘,這會兒趙禎倒是舒坦了,雙手撐著浴桶,一邊泡浴一邊斜睨了一眼趙暘道:“莫要裝模作樣,那點力打不壞你。”
頓了頓,他壓低聲音正色道:“那依你之見,我該怎麼做?”
趙暘原本還想跟趙禎扯扯皮,道道委屈,忽見趙禎一臉嚴肅地詢問此事,他也就停了作怪,想了想回道:“我曾聽過一句話,說這世上大多事,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君臣之間,我認為也是如此。若君主懦弱,臣子必然犯主,哪怕這些臣子的本意並不是欺君,而是要讓君主接受他們的觀點……”
“以袖擋沫嗎?”趙禎皺眉道。
“是吧。”趙暘點頭道。
趙禎思考了片刻道:“接著說。”
趙暘點了下頭,繼續說道:“……臣子敢於直諫,在歷朝歷代都不算是壞事,但像以袖擋沫這種事,無形之中必然會削弱君威,進而削弱君權,而變法,恰恰要君主集權……”
趙禎聞言皺眉道:“君權過甚,我以為並非好事,於國家不利?”
“一半一半吧。”趙暘解釋道:“君主集權,那就看這君主了,若君主賢明,那就是太平盛世;若君主昏庸,那就山河破碎。但不管怎麼樣,哪怕遇個暴君,底下的人也不敢陽奉陰違。可若君臣分權,除非能上下一心,否則你說東、他說西,亦或是陽奉陰違、暗中壞事,這能成什麼事?”
“唔……”
趙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道:“那明日……”
“明日官家就直接了當地告訴他們,朕要下旨詔范仲淹回京,誰要敢反對,官家就用唾沫噴死他!”
“你這……”趙禎搖頭苦笑,看起來有些遲疑。
要不怎麼說這位性格軟弱呢……
趙暘暗暗感慨,隨即自薦道:“不然我替官家出面?我噴人技術可好了。”
“你?”趙禎啼笑皆非。
“看我的吧。”趙暘信誓旦旦道。
趙禎輕笑搖頭,但在考慮了一下後,倒也並未拒絕。
有些時候,他身為大宋天子並不好急著下場表態,有這小子投石問路,未嘗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