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賴佳儀恍然說道:“我說這兩個月怎麼突然沒有老職工調到一分廠呢!原來是.您給楊科長講了什麼道理?”
牛紅章沉聲說道:“一分廠,不打算再接受總廠的領導了,而且這還不夠,他們還要合夥把總廠給抽乾。”
“抽乾?”
賴佳儀怔怔的道:“什麼抽乾?”
牛紅章咬了咬牙,把嫌棄的表情壓了下去,然後說道:“我分析了一分廠這些年來的人員調動情況,
除了社會招工和子弟招工之外,主要就是從總廠調動熟練工人,但他們一共調動了七百多人,卻只有十七名幹部,這代表什麼,你不會想不明白吧?”
賴佳儀又愣了好久,才突然說道:“他們把幹活的人都調過去了,只剩下坐辦公室的幹部?”
牛紅章恨恨的道:“照這樣下去,等總廠沒多少人幹活的時候,這幾十年的家底兒,還不都是一分廠的?他們不聲不響就把總廠給吞了.”
“.”
賴佳儀終於徹底明白了李野的“詭計”。
按照正常的道理來說,一分廠這塊“試驗田”成功了,那麼總廠應該持續的向它輸入管理幹部,把一分廠的管理班子豐富起來,紅紅火火皆大歡喜。
但是一分廠只要工人,不要幹部.這是要分家單過?一群小毛孩子能管好那麼大的企業嗎?
這不是胡鬧嗎?
其實這個道理並不複雜,但只是這麼多年來,賴佳儀從來不會關注那些幹活的工人,所以才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沒有及時理解牛紅章的意思。
她工作之後就是坐辦公室的,需要考慮工人的流失情況嗎?
從來不需要。
如果單位人太多了,需要削減幾個負擔,那這個“負擔”一定是車間裡幹活的工人。
至於少了工人怎麼維持生產?那也不需要考慮,那是工人們自己的事情,他們會發揚精神,兩個人幹三個人的活的。
就像總廠這邊,一線工人跟辦公輔助人員的比例達到了驚人的4比6,七千多人裡面只有三千出頭的工人,但是現在流失了七百餘人,效益比以前還更好了,所以需要浪費腦力去關心工人的情況嗎?
沒人關心,沒人在乎。
但是如果再流失七百人呢?三千減七百再減七百等於多少?
賴佳儀不敢想了。
到時候一個一線工人,除了養活自己之外,還要養活兩三個辦公人員,還有壓在頭頂上的貸款利息,他們還能發揚精神,甘於奉獻嗎?
而且更要命的是,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這兩三千工人,每一個都想去一分廠,看到其他人過去吃香的喝辣的,自己還願意在這邊苦逼的當騾馬?
人心散了,隊伍可就不好帶了。
要是他們都跑到一分廠去,剩下的三千多辦公人員,誰下車間去幹活啊?
反正讓賴佳儀幹賴佳儀肯定不幹。
賴佳儀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對著牛紅章道:“牛書記,這個情況太嚴重了,您趕緊向上面彙報啊!”
牛紅章翻了翻眼皮,淡淡的說道:“小賴啊!上面派我來是幹事兒的,如果什麼事都要上面幫我解決,那我就是能力不足.這個道理放到任何地方都一樣.”
賴佳儀眨了眨眼,暗自在心裡嘀咕:“你是在提點我?你是嫌棄我能力不足?還是準備讓我幫你幹事兒?”
對於某些事情,賴佳儀的反應是遲鈍的,但要說聞絃音知雅意,賴佳儀非常在行,所以還真猜到了牛紅章的心思。
牛紅章露出了痛心的表情:“現在廠裡的很多幹部,都沒有看破馬兆先和李野他們的意圖,還在眼睜睜的漠視局面惡化,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們都會後悔的.”
賴佳儀看著陸知章,不吱聲,不主動。
她現在是一分廠的“三巨頭”之一,就算局面真的惡化了,就算李野跟她已經是解不開的“世仇”,她也旱澇保收。
牛紅章深深的吸了口氣,露出了久違的笑容。
“小賴啊!你來單位的時間比我早,跟大家都比較熟,有時間的話跟他們聊一聊,討論一下我說的這些話對還是不對”
【你是讓我去串聯謀反嗎?我有什麼好處?】
牛紅章好似早有預料,胸有成竹的道:“咱們這邊的麥大姐快到點兒了,運作一下明後年也就二線了,幾個有資格接替她的人裡面,你是最合適的”
賴佳儀的嘴角不自覺的勾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