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又是好一番思己過,這才作罷。
皇上這時候便趁勢道:“現下邊關戰事正緊,切莫做出動搖軍心之事來。恭親王,就由你派個得力的人去邊關看看吧,查個清楚。”
此言一出,眾朝臣心中不禁感慨,帝王心難測啊!
先是打一棍子,再來個甜棗,真真是帝王術。
柳園心中不屑,卻也擔憂遠在邊關的衛渡遠,忙上前道:“父皇,兒臣也有罪責。兒臣原是此次征討大軍的監軍,卻是在進京前沒安排好諸多事宜。兒臣再次主動請纓,希望父皇能給兒臣一個戴罪立功的機會,前往邊關,協助皇兄查清此事。”
皇上渾濁的眼珠子陡然微微眯起,眼中藏刀般打量著跪在地上的柳園,最後他到底是沒同意柳園的請求。
柳園沒保護好奶孃,這一直令他夙夜難寐,漸成心結。他實不想再眼睜睜地看著衛渡遠出事了。
可他也明白,他若是當真駁了皇上的面子,再求下去,只怕會惹得龍顏大怒了。他只得住嘴,再不提此事。
下了朝,皇上又將柳園召到了御書房。
“朕同你說的事想得如何了?”皇上沒給柳園打太極的時間,“你別以為朕不知道你所想,朕好不容易將你召回宮了,怎麼?你還想又逃到沙城那鳥不拉屎的地兒?”
“朕知道你怨朕,你孃的事是這樣,你奶孃的事兒也是如此,所以朕才想著給你賜婚。”皇上緩了臉色,“你是個有才的,定國公的孫女也是個有才的,還很是識大體,你們倆倒也相配,不是嗎?”
柳園固執地站在御書房中央,一言不發,似是無聲的拒絕。
但他卻是心知肚明,他的勢力太過單薄了,就算自己私下培植了些勢力又如何?到底是沒有實權。
文官沒有自己的人,武官有渡遠,可是鎮北將軍府的立場呢?就算鎮北將軍府站到他這邊又如何?恭親王現下已經對渡遠動手了,而他什麼都做不了。
皇上看著柳園這樣就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朕再給你兩日的時間,好好想想朕今日說的話。”
“是,兒臣定會好生想想。”
柳園這話是應下了,可只有他知道這個決定有多艱難。
他不想傷害小六,不想拋棄和小六好不容易才得來的感情,可是他同樣不想放棄為奶孃復仇。
可是皇上擺明了一定要他娶定國公的嫡孫女。
他不信皇上真是因著心中愧意,決意拿一門好婚事來補償他。
一個帝王的愧疚之心,他還真是信不過。他們的心中,向來只有權勢,旁人的命不過都是草芥罷了,哪裡會放在心上?
只怕是皇上想要利用他的怨恨來牽制皇后和恭親王母子吧。
柳園勾唇冷笑,還真是瞧得起我呢。
不過,這還真的很有意思,皇上因著對皇后的寵愛,在先皇后死後,特特將她從貴妃之位扶正了。如今臨老了,覺得她家權勢過大了,卻又跟她了鬥起來。
這皇上還真是越老越多疑了,一旦脫離他的掌控,他就覺著旁人要危機他的帝王位了。
柳園心中嗤笑,原不過想找個傀儡。
出了御書房,柳園因著心中事情多,竟是不自覺走到了御花園,正正要退出去的時候卻是被一向他行禮的老嬤嬤堵住了去路。
他隨意地擺擺手,讓那老嬤嬤起來後就準備沿著迴廊往回走,卻不知那老嬤嬤是老了沒眼力見兒還是怎麼的,明知這處迴廊比旁的地兒都要狹窄些,不利兩人並行,她卻還堵在前頭沒有要退一步的打算。
他定睛一看,這不是玉葉身邊的那個老嬤嬤嗎?
“你是替你家主子來尋我的?”
老嬤嬤福了福身:“是,這是老奴的主子讓老奴交給王爺的。”
說著,那老嬤嬤就從自己懷中掏出了張繡帕,一張帶血的繡帕。繡帕有些舊了,邊角還隱隱泛黃,可那血跡卻是觸目得很。
柳園覺著自己今兒見到的滑稽事兒挺多的,禁不住就笑了起來:“你家貴人這是打算做什麼?這是要以血書明志?”
老嬤嬤不驚不怒,頂著一頭花白頭髮道:“是,以血書明志。”
說著,老嬤嬤就鄭重其事地將血書遞到了柳園面前,珍而重之。
有匪君子來種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