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兒臣有本啟奏。”恭親王站在大殿中央,沉聲道。“兒臣要彈劾一個人。”
皇上揚手:“說。”
“征討大軍主帥——衛渡遠!”
此言一出,滿堂譁然。
皇上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起來,衛渡遠乃是他委任的,恭親王在朝堂上將此事拿出來說,這不是當眾打他的臉嗎?
可他是天子,總不能當眾對恭親王撒氣,只能淡淡問道:“從何說來?”
“這是邊關一將士冒險送到兒臣手中來的,托兒臣交到父皇手中。”恭親王全然不顧皇上的不滿,雙手恭敬呈上一本奏摺,還不忘添油加醋道,“此奏摺上書寫了衛渡遠在邊關的種種作為,實乃令人髮指,簡直是不將帝王放在心上!”
衛磐在一旁見著這一幕,只覺異常熟悉,這不就是陷害太子時所用的手法嗎?兩封信,斷送了太子的帝王路。
作為皇上的兒子尚且如此,自己兒子不過區區一介將軍,不知還會如何?衛磐心頭絞緊,卻是隻能按兵不動,靜觀其變。
柳園自始至終都曉得鎮守邊關的將士中有恭親王的人,衛渡遠也是知道的,他不知他這兄弟到底是做了什麼,竟是被恭親王當眾彈劾。
要曉得,恭親王一向謹慎,不出手則罷,一出手便很難脫身。
“彈劾有三,第一,衛渡遠作為征討大軍的元帥,擅離職守,既辜負了父皇對他的信任,也致我方士兵與匈奴交戰中死傷慘重。這第二與第三卻屬同一件事。”
恭親王的情緒愈發激昂,聲調都不禁拔高了幾分:“衛渡遠擅扣糧草,其為第二。他對此還不罷休,竟還哄騙將士們,說是父皇為了賑災,將軍糧留在了北元,此舉既動搖了軍心,還陷父皇於不義,其為第三!”
恭親王似乎極為義憤填膺,真真是為邊關計程車兵們不忿,為衛渡遠將皇上陷於不忠之境而氣惱。
衛磐心中大駭,恭親王說得有理有據,皇上面色更是難看至極,若是他再不說個什麼,只怕事情就要已成定局了。
要曉得,皇上為了組建龍行軍頂下了極大的壓力,衛渡遠要是在關鍵時刻再給皇上惹麻煩,只怕皇上是不會出言保他了。
衛磐思來想去,再不能坐視不理,立時上前,跪在大殿中央道:“陛下,臣瞭解犬子,犬子雖頑劣,卻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只怕是事出有因啊!”
宋昕在旁人看來就是個不近情面的鐵面閻王,更是不會有人想到他跟衛渡遠有交情,因而他現下心中雖存擔憂,卻也沒有要站出來幫著求情的打算。
柳園卻不是,他跟衛渡遠有來往的事兒早瞞不住旁人了,這會子他倒也坦誠,緊跟著衛磐跪了下來。
“父皇,據兒臣所知,衛小將軍雖說為人放蕩不羈了些,卻也是個拎得清輕重的人,更是個愛國的忠義之士,想必定然是事出有因,何不待衛小將軍得勝歸來時再問個清楚?”
衛磐是武將,自然有許多武將同他站在一邊,當下也跪下求情。
恭親王見了,冷哼一聲道:“這不過說了三條罪狀,要真是細細數起來,還有個假傳聖旨,欺君罔上的罪呢!”
柳園看著恭親王,微微一笑:“臣弟知曉皇兄這是憂心國事,想要為父皇分憂,只是事情尚不明朗,怎能妄下定論呢?到時候是個誤會,豈不是會寒了一干老臣的心?”
恭親王也自知自己方才失言了,卻不料被柳園拿著不放,雙眼陰狠地看了他一眼,卻終究是沒再說什麼。
可就算恭親王不說,卻是有旁人要說的。恭親王一派的人不少,文的武的都有,哪裡是衛磐幾人能說過的?
皇上身子本就不算太好,這會子聽著朝堂上這般吵嚷,禁不住猛地咳出了聲,文武百官終於是停歇,齊齊讓皇上保重龍體。
皇上擺擺手,掃了底下眾人一圈,最後視線落在哪派都不沾邊的宋昕身上。
“宋愛卿啊,你處理的案情數不勝數,你怎麼看啊?”
宋昕在一干老臣中可謂是年紀最輕的,可手段卻是最為厲害的,最為重要的是他只為皇上效力。
朝中派系爭鬥素來兇烈,可他不但能保全自身,還能穩中求勝,年紀輕輕便做了刑部尚書,誰敢小看?
所以,當皇上問及他時,文武百官都不敢輕慢,全作一副洗耳恭聽狀。要曉得,他在皇上面前的一句話,許能頂他們十句。
“回稟陛下,臣在刑部多年,處理的案情數不勝數,也見過不少冤假錯案,能為其平反的,臣皆盡力平反。所以,臣以為,不能只看一面,還得看看衛小將軍如何說。證據擺足了,才能定罪!”
最後一句話出口,如石破天驚,是將恭親王的面子又拿到地上狠狠踩著了。
要曉得,偏聽偏信的是恭親王,妄加罪責的也是他。
恭親王心裡雖恨得牙癢癢,卻也曉得宋昕的手段,知曉他不過就事論事罷了,倒也不至於如何他,他也只能打落牙齒活血吞了。
“父皇,兒臣實在擔憂邊關局勢,接到此奏摺以來便心中憤然,唯恐邊關出了差池。是兒臣思慮不周了,兒臣實在惶恐。”
皇上得了這滿意的結果,臉色好看了不少:“朕知曉你憂國憂民,只是做事也要持重些才是,莫要過於急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