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位吞風君自己的特殊器官,又或者是單純的神通手段?
是不是隻要有這個尾巴在,祂就能源源不斷的從下方汲取真氣?
這種情況又將能持續多久?
而且,拋開這個不說,最關鍵的問題依然是對方體內那龐大如山的真氣團……按照修行上的說法,真龍龐大的體型本意上就是為了承載真氣,所以,肉體摧折到這個份上的吞風君其實根本沒有到山窮水盡的地步……那祂會怎麼做呢?
遲疑了片刻,張行轉身回到陣中,直接尋到孫思遠:“孫院長,大陣能撐到什麼時候?”
坐在一個冰臺子上的孫思遠一愣,旋即回覆:“若是這般行動,可以撐個三五日。”
“那若是重化為鳳呢?”張行繼續來問。
“要是大家都回來,拼盡力氣,還是能支撐片刻的。”孫思遠也繼續解釋道。“剛剛那一聲,不是尋常嘶吼,我的氣息現在還在亂,陣內踏白騎們的經脈也都在酸脹……不過,我見白三娘天資秀出,她做顯化,我們出些力氣,還是應該能聚成的,只是不能長久,其餘人委實撐不住。”
“那這真龍能流三五日精血不死嗎?”張行想了一想,轉頭來問。
“剛剛那一擊前,可以流七八日。”孫思遠正色道。“現在能流三五日……再挖下去,晚上之前挖到龍骨,刺入肺腑,便是幾個時辰了。”
張行面色不變,只將自己觀察的情勢告知對方。
孫思遠立即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你是擔心祂有詐?”
“必然有詐。”張行答覆確切。“而無論是什麼手段,祂都要先解開這冰湖……孫院長、牛公,你們二人能在冰湖翻覆時護住大家嗎?”
“老夫自當盡力而為。”孫思遠認真道。“但若是曉得祂必然有詐,為何不把大家都收回來稍作休整呢?必要時再化為鳳,只要稍作振翅,便可輕易脫身。”
“自然是因為我們是來黜龍的,不是戲龍的。”張行失笑道。“孫院長,你這一問我現在反而想明白了……真龍之所以為真龍,便是體氣並存,靈肉相合,祂現在的困境並非是假的,再這麼挖下去,必死無疑,而之所以不動,是因為劉文周的十年之功不是虛妄,我們也的確偷襲成功,祂可能只有少數,甚至一次機會,一旦不能脫困時擊破我們,繼續對峙下去,還是要死無葬身之地的。”
“那我們不還是該收回來最穩妥嗎?”牛河在旁似乎沒轉過彎來。
“得先挖個足夠大的洞,讓祂天黑前就死,才能收回來。”張行給出答覆,然後轉身押著彎刀離開。
既轉過身來,張行下達命令,一則讓雄伯南去聯絡白有思在內的所有人,確保必要時極速歸位,二則是督促眾人,繼續在這位吞風君背上挖洞,要把之前打出來的洞全部連成一片,好好讓吞風君放放血。
命令下完,張行如釋重負,甚至有些不合時宜的神清氣爽起來。
其實這就像打仗一樣,一旦窺破了對方的意圖,安排好了方案……即便不是什麼周詳的方案,甚至可能只是你要如此我偏不如此的方略,都會給人以巨大的信心。而一旦有了思路和信心,方案本身也會周詳起來。
張行也是這般,他在一炷香後,立即意識到,自己還有最後一個重要事端需要安排,那就是儘可能的尋找更多的終結手段。
之前的計劃中,威鳳化形現在已經很艱難了;弩車因為下雪耽擱了,目前還在路上;大宗師和幾位宗師中的兩位被拴在了大陣上……
“劉公。”張行喊住了興奮中的劉文周,指向了對方腰中的瓶瓶罐罐。“剛才那一罐子是怎麼回事?”
“是黑水之精……”劉文周笑道。“收寒冰之精時順便收的,沒敢收太多,怕惹來山下那個大司命。你不曉得……”
“我曉得。”張行打斷對方提醒道。“現在你把能對真龍有傷害的,全都掛在腰帶上,然後不要再用,只必要時交給特定的人,或者自己尋到最好機會,再做關鍵一擊。”
劉文週一愣,隨即凜然。
張行儘可能的尋到這冰湖上最後一個黜龍的手段,便再無牽掛,乾脆學著大陣中的孫思遠,直接坐在了一個血紅色的冰坨子上(血肉化開冰面又凝結),橫著彎刀在膝上,做起了一個挖洞的監工。
這其實並不荒誕。
因為戰鬥從來都是這樣,近十年時間裡,張行已經指揮了很多戰鬥,而這些戰鬥只分兩種模式,一種是親自拎刀子上的突擊運動戰,另一種就是坐在軍中不動的陣地戰。
現在就是陣地戰。
黜龍軍在爭先恐後的去擴大真龍的傷口,就好像戰陣中發現了對方陣列上的一個小缺口,然後嘗試攻入、擴大一般;而吞風君看似被動的隱忍,更可能是因為背後有一支別動隊已經就緒,只是猶豫於何時發動,才會起到最好效果。
下午時分,戰陣的消耗中,別動隊出現了。
但卻是黜龍軍的別動隊——賈越帶著十二駕弩車出現在了冰湖邊緣,並直接往冰湖中駛來,明顯是想要靠近攻擊。
對此,張行下令,只讓推三輛弩車過來——不是因為他曉得吞風君還有後手,冰湖很可能會崩裂,所以擔心弩車部隊裡的凡人,而是說,冰湖一旦崩解,根本無法立足,需要弩車在岸邊繼續攻擊。
三輛弩車被推來,抵進到了傷口,甚至可以說,進入到傷口。
張行猶豫了一下,終於從幾乎有些粘屁股的血紅冰坨子上起身,親自走過去,學著賈越,扶住了一輛弩車,而第三輛弩車則是秦寶負責。
放鬆呼吸,綻放真氣,與後方大陣相連,在明確感覺到此間九百人的真氣海呼吸後,張行將弩車瞄準到了他所感覺到的距離那最核心一大團真氣最近的一個方位。
遲疑了一下,張行回頭下達命令:“其餘人都退後,不然再濺到精血也要麻煩!”
身後眾人紛紛後走,而還沒有撤到被真氣海覆蓋的方位時,真氣海的又一次鼓動已經來到跟前,張行毫不猶豫,閉目,扳動機擴,只是臨到跟前,又從斷江真氣轉回到了寒冰真氣。
其餘二人也幾乎是同時發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