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天元之地,亂世爭雄,誰都無法忽視這座城。
而現在,此時,這座城,即將迎來它的新主人,亦或者是新的守護者。
張世昭到底是張世昭,他與尚師生一起入城後,立即便驚動了許多人,一時間,上至南衙相公,下至市場、城門小吏,紛紛來迎,張世本更是以族弟的身份給將自己身上的白毛氅脫下,然後親自給這位前相公披上,以作夜間避雨保暖。
反倒是尚師生,根本無人理會。
要知道,之前張相公雖有些說法,可到底輕身來投,所以幾日相處下來,尚師生還是不免漸漸敷衍,此時見到這幅場景,不由後怕。
只不過,他到底得了一匹龍駒,萬事都不在乎了。
不說尚師生,只說張世昭,怎麼說呢?眼下這些人,想見都可以見,想談都可以談,對他來說,如今的東都城哪裡都是把手。
然而,死而復生的張世昭張相公掃視
了一圈人後,卻忽然想起一事:“曹林那廝死了許久?”
“七八日吧。”張世本立即作答。“靖安臺封住訊息了,誰也不知道到底是哪一日死的,只是七八日前那場大風雨,大家都說是大宗師去世的氣象…………”
“安葬了嗎?”天街下的簷廊裡,藉著火光張世昭繼續來問自己這個其實算是遠支的同族。
“沒有。”張世本忍不住冷笑道。“靖安臺的人還要藉著曹林的虎威來控制城池呢,如何敢發葬?怕是巴不得讓人以為曹林還活著呢!”
張世昭聞言淡漠的點點頭,然後忽然出言:“你們都回去吧!”
“啊?”
“我去看看他。”張世昭正色道。
說著,居然是扔下眾人,直接披著白毛氅翻身上了馬,然後順著天街而去,眾人看方向,應該是去靖安臺的意思。
實際上也的確如此,張世昭拒絕了幾位大臣、貴人的邀請,趁著夜雨,直接來到了靖安臺外,此時此刻此地,也是燈火通明,如今管事的李十二郎聞訊自然詫異,卻不敢不出來迎接。
“張相公。”李十二郎的氣色比之數日前更加差勁,甚至行個禮都有些春日內凍得哆嗦的感覺。
“人死了嗎?”張世昭騎在馬上,倒是開門見山。
“應該算是吧。”李十二郎眼神有些飄忽。“我也不清楚。”
“我要見見他。”張世昭言辭乾脆。
“自然。”李十二郎直接側身讓開。
而張世昭也毫不猶豫,直接打馬上了橋,然後往已經坍塌的黑塔而去,來到塔下,看了一看完全塌掉的黑塔,方才下了馬,按照李十二郎的指引往黑塔對面的小院而去。
來到此處,入得院中,張世昭一眼便看到了自己的老對手,卻是鬆了一口氣,因為對方的確應該死了。
死了,是說曹林就僵硬的躺在廊下的一個搖椅上,已經沒了氣息,儼然生機完全斷絕;而說應該,則是說對方胸口傷口處,依然還有一團不大的輝光真氣將小院映照的清楚,彷彿雨夜中一盞燈一樣;至於說的確,則是說他張世昭到底親自來到了對方身前,親眼看到了一切,不是聽傳聞,不是猜測。
接著,張世昭走上前去,來到對方身前,見對方雖死,卻栩栩如生,卻居然鼻中微微一酸。
br然後,便是良久的沉默與紛亂的思緒。
李清臣等人在側,也無言語,只是低頭冒雨陪侍而已。
過了不知道多久,忽然間,不遠處的一個三層建築上,有人奮力搖動火把,這才打破了沉默。
“張相公,司馬二郎已經到了南門,要不要去見一見?”李十二郎上前詢問。
張世昭沒有吭聲,而是盯住了眼前的屍體,具體來說,是盯住了屍體胸口上的那團輝光真氣。
李清臣也立即扭過頭去了。
無他,就在這個時候,那團宛若實質的真氣,一直凝固在那裡的真氣球,忽然好像被風吹動一般,搖曳了起來。
接著是裂開、飄蕩、逸散。
幾乎是一個瞬間,已經七八日沒有任何動靜的這團真氣,便忽然消散了。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李清臣感覺地面搖晃了一下,但緊接著,這個輕微的感覺就被頭頂的電閃雷鳴給遮蔽了。
很典型的春雷滾滾,卻驟發於夜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