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一位中郎將王長諧猶豫了一下,還是主動來言:“大將軍,末將兄長見在偏師之中,所以此戰末將必然不會藏私,也一力支援攻打敵營……但是,末將還是要問一句,如果賊人鐵了心的要吃掉偏師再回頭呢?若是賊人有且戰且退的狠勁,甚至放棄整個營盤,縮回般縣城池內的決心又怎麼辦?”
薛常雄沉默片刻,認真做答:“那就各行其是好了,反正今日要打到底!他若是不回兵,我就一直打破般縣縣城,讓他們徹底沒有立足之地!”
王長諧點了下頭:“也只能如此了。”
薛常雄也點點頭,然後依舊在虎皮上來問:“諸位,有些話其實大家昨晚就討論的很清楚了,只是我昨日為陳賊大動肝火,久久不能自安,一直沒有做總結下軍令,現在我明白的說一說好了……眼下情狀,陳斌必然是將偏師賣了出去,所以賊人十之八九要去打偏師,而我們等賊人一動,便也動起來,發全軍猛攻當面賊寨,這個軍略誰還有什麼說法嗎?”
無人在這個問題上再做言語。
“那好。”薛常雄終於坐正,繼續來言。“若是這般,我再加一句,此戰已經是決戰了,我將以宗師之身,親為先鋒,諸位只需要跟在我身後便可。而若我破一寨,身後諸將誰不能進一寨之地與我隨行,便視為藏私藏力,那也就不要怪我不講什麼情面了!便是軍陣上一時不好處置,乃至於戰後失了訊息,可一旦讓我尋到,總能料理出一個結果來!我可不信人人都是陳斌,都是南陳皇族,殺都殺不絕!”
堂中安靜了片刻。
最後,還是慕容正言試圖拱手,恢復一下氣氛。
不過,就在這時,匆匆而去的侍衛回來了,並帶回了一個訊息——平原郡通守錢唐和他的新委任的副都尉呂常衡可能從昨夜就消失不見了,因為一早就沒人看到他們。
“枉我還以為這是個清澈之人。”薛常雄點點頭,不置可否,只是催促全軍用飯,各部早些準備,而他本人繼續躺倒在那面虎皮之上,一聲不吭。
剩下的兩個兒子則為他做打理。
另一邊,對面的黜龍軍棋盤營內,張行正端著碗與清澈之人說話:“昨晚上分兵佈置後,我幾乎以為你不會來了,結果還是到了。”
“到了又何妨?你又只裝樣子睡在那裡不起來。”同樣在吃飯,甚至共用一碟鹹菜的錢唐倒也光棍。“不來怎麼辦?今日河間大營就要敗了,再不來,性命都不保。”
“有沒有聽說三娘才過來的緣故?”張行喝了口粥,問了個四六不著調的話。
“肯定是有的。”錢唐依舊坦蕩。“若白三娘不來,依我看,伱固然還是會選擇當面去攻大營,但未必真能擊破人家一位宗師,我說不得還能苟且下去。”
“可你這般一個冬日苟且下來,從一個掌握大半郡的郡守,一路苟到無兵無卒,連城池都無半個的地步,大頭領未必能給你了。”張行有一說一。
“對著陳司馬的功勞確實小了些。”錢唐端起那碟鹹菜,倒進了自家碗裡,拌了拌,一口喝完,方才放下碗來說。“但呂常衡給你送了那麼多要害情報,也該與他一個說法。”
“他走之前本就有說法。”張行不置可否。
“所以,錢府君不是張龍頭的眼線,倒是錢府君身邊那位呂副都尉才是了?”一旁聽得入神的陳斌忍耐不住,插嘴來問。
“我在對面營中牢固的眼線不下四五條。”張行回頭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對方問題。
陳斌也不好追問的。
過了一陣,眾人用完飯,便點齊將領,披掛整齊,準備出兵事宜,而按照張行的決斷,既是什麼都不管,什麼都不顧,自是要全軍皆發的。
其中,白有思、王振、孟啖鬼、常負,包括王伏貝和他部屬,都要從平昌那邊過來,此時尚在途中不提。
按照計劃,其餘魏玄定(郭敬恪)、高士通、翟謙、張善相、徐開通、程名起、唐百仁、樊豹、夏侯寧遠、竇立德、郝義德、諸葛德威、範望、魯紅月,領了十四營兵,加上剛剛來的馬平兒臨時領了孫宣致舊部,計十五營兵。
三五行列,作為主力軍陣已經在棋盤營的後半截那裡就位了。
隨即,王叔勇、單通海、程知理三位大頭領就在前方第三排營寨裡間隔列陣。
賈越、周行範、尚懷恩,外加輔伯石所領淮西兵,合計四營兵,算是張行平素直屬,此時兩兩並前,只在第一排和第二排營寨裡列陣。
而王雄誕、賈閏士兩人本人,則只帶著張行本人所領那一營,在將臺周邊準備。
此外,還有柳周臣率領本營與雄伯南那一營此時在營盤最後放散開一線,準備隨行充監軍。
二十五營兵馬,確實是要盡出。
但奇怪的是,各營都還沒有舉旗。
還有閻慶、鄭挺,按照軍令,居然也要率輔兵、屯田兵隨後,以作萬一之備用。當然,張行不知道的是,包括竇立德的夫人曹大嫂、女兒竇小娘,也都披掛起來,準備隨行其中……她們可能比誰都重視這一戰。
至於張大龍頭本人,此時也已經移動到將臺之上,並早早彙集親衛與部分抽調的修行精銳了,雄伯南、徐師仁、伍驚風、謝鳴鶴,包括新降的錢唐、陳斌,俱在其中。
當然,對面土山上將這一幕看的清清楚楚,也早早往身後回報不停。
實際上,官軍大營那裡,也在緊鑼密鼓的準備。
而就在這時,白有思率五千登州軍、兩千王伏貝部降兵自東側接近。
官軍大約探知了兵力,更是第一時間傳了回去……說實話,這個兵力讓官軍大營稍微鬆了半口氣,卻又對幽州軍的崩潰感到難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