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東莞伯何真,今年已六十一歲,他曾是嶺南豪俠,自幼好文習武。
作為大明初代猛將天團其中一員,他既能馬上領軍,又可橫槊賦詩,上馬打仗下馬治學,雖說已兩次告老,卻都被朱元璋請了回來,在朱元璋還沒有收復福建時,他就已經將廣東各地的軍閥悉數擊敗,穩住了廣東的局面,重視民生,多修水利,還興建了許多義學。
大明擊敗陳友諒後建國,朱元璋登基,有人勸何真效仿秦末南越皇帝趙佗,登基稱帝,割據嶺南自立。
但是何真深知,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而且朱元璋治軍嚴厲,麾下兵強馬壯,且一定程度上維護了舊元官吏和各地豪強的利益,再者大明麾下文臣武將氣候已成,已有統一天下的跡象,故而直接將勸他稱帝的人斬殺。
在江西和福建被大明收復之後,何真便順水推舟,投誠大明,並且親自率領自己的子侄家族數十人從軍,為大明南征北戰,立下赫赫戰功。
他兒子何貴,也被太子朱標極為器重,是朱標的軍方親信。。
如今雖已花甲之年,仍然身材筆挺,眉眸抖擻,他笑呵呵地看著面前的皇長孫朱雄英端起一盅靚湯,湯盅中皆為大補之物,不由笑道:“皇孫竟也知粵人好湯?”
朱雄英輕輕搖頭,吩咐周寬和鄭和給那邊靖海侯吳忠,航海侯張赫一人端去一盅,這才拍了拍手,咧嘴笑道:“東莞伯見笑了,雄英非是什麼吃主老饕,略懂略懂。”
東莞伯何真笑而不語,低頭看去,卻見這一盅靚湯乃是沙白茵陳湯。
“這是專程以水運,從閩粵運來的生猛大蜆,我還在裡面加了東莞的粗礫海鹽,可惜粵地井水不易運送,否則定讓東莞伯嘗一嘗家鄉舊味。”
東莞伯何真聞言身子一震。
他心中微觸,看了笑容和煦真誠的朱雄英一眼,手微顫著低頭拿過湯勺嚐了嚐,滋味兒果然是家鄉舊味。
他不由眯起眼感慨良多,他中年起兵,南征北戰平定嶺南,後來又追隨朱元璋東征西討,為人正派的他在家鄉廣辦義學扶持兩粵子孫,為兩粵做了不少實事,只是一晃離開家鄉多年,不由得開始念家。
人都盼落葉歸根。
這些年他年歲大了,而且身上傷病纏繞,思鄉之情愈加深重。
見東莞伯何真喝著湯沉默不語,朱雄英笑道:“世伯,可是湯頭時辰不夠?”
何真嘴巴張了張,苦笑著以衣袖擦拭了一番眼睛,沙啞道:“不意今日竟在皇孫殿下面前失禮……”
朱雄英又端來幾樣小食,既有粵地果脯,又有專程從粵地運來的荔枝等水果。
何真表情雖淡定,但是眼神閃爍,一言不發。
“東莞伯快嚐嚐,一騎紅塵妃子笑,無人知是荔枝來,這些荔枝是貢品,為了招待東莞伯我專門從皇爺爺那兒求來的。”
何真忙告謝,伸手接過。
但他卻並未直接吃,而是望著荔枝面帶屾色,孩童時粵地山林多有野生荔枝,那時多自己爬樹採摘荔枝來吃的……
一晃甲子歲月已過。
不知為何,今日皇孫所呈物品,處處不見粵,處處有粵音,何真拿起那荔枝,手掌微顫,還未放到嘴中,竟是潸然淚下。
“世伯!”
朱雄英呆住,自己可不是故意這般佈置,只是想讓東莞伯何真嚐嚐家鄉味道,怎麼他忽然這般傷懷,但見他模樣,就知道何真過半是年老疾病纏身,思想之懷被自己勾起了。
何真輕輕搖著頭,說道:“老臣卻是老了,人老了,離愁別緒多些,睹物思人,見物思鄉,讓皇孫殿下見笑了。”
朱雄英卻擺擺手,認真道:“東莞伯何故自哀,今我皇明大業未復,世伯尚有黃忠之勇,無需感傷。”
何真沉默了一下。
“是啊,應天西去,九萬九千九百里,皆我皇明故土……”
作為大明侯爵中,少有的善始善終,並且曾是割據一方的豪閥,何真也曾是有雄心壯志之人,再加上他祖上是宋朝遷居嶺南的客家人,處處以客居嶺南提醒子孫後輩,所以多以歸復華夏舊土為念,如果不是年紀大了且身體多舊傷,他定然是要再為皇明開疆擴土的。
擦拭了一下眼淚,笑道:“皇孫殿下吩咐臣來,可是有事交代?”
朱雄英抓起旁邊長大了一圈的小黃犬,挼著狗頭低聲道:“本是有要事交給東莞伯,如今見東莞伯思鄉心切,雄英倒是不忍相告。”
何真立馬錶情嚴肅,嚴肅道:“國事豈可諉!”
“何真雖不才,仍能提槍上馬,我何氏麾下尚有三千粵東好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