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人,算得上是我朋友。去年4月15日,下午5點,他敲開我的門。
雨下得很大,密密麻麻的,他那天穿著黑色的皮夾克,渾身都是雨水。他看著我,眼裡是傲然戲謔的光。他說最近沒地方住,想在我這裡湊合一晚上。他給的理由是,我和他的職業相同,應該互相幫助。
他這個人有很多缺點,貪財好色、頑劣霸道,總是嫌棄我的刀不夠鋒利、嫌棄我的被褥發黴、還嫌棄我的性取向。”
楚夕挑眉,指尖捏住黃油罐頭,問:“他缺點這麼多,你還肯讓他和你住在一起?”
薩文搖頭,淡笑,繼續娓娓講述:“他缺點很多,但他很強。他是我們職業圈裡的王者,所有人都仰望他、害怕他。我們不敢接的任務,他敢接;我們恐懼的權力機構,他絲毫不放在眼裡;我們鄙視的窮人弱者,他卻肯將錢拱手相讓、扶弱濟貧...
他和我住了18天,這18天裡。他看過我的存摺、帶我去酒吧裡喝酒泡妞、手把手教我改進職業技術。
不得不說,我孤孤單單了31年,他還是第一個不懼怕我、甚至讓我懼怕的人。”
薩文的聲音彷彿從冰水裡撈出來似的,嘶啞低沉,手裡的刀還在慢條斯理地切割麵包。
楚夕問:“後來呢?”
薩文說:“後來他離開了,我又過上了孤單的日子。直到有一天,他找到說,要我跟他一起參與一項任務。我毫不猶豫答應了,大概因為一個人太久了,需要群體的安慰。
但是...後來,我背叛了他,將他的行蹤暴露給財團和政府,他被各方勢力圍追堵截,最後跳海自殺。
這是我一生中,做過最愚蠢的事情。
背叛的理由很簡單。因為我發現,在他眼裡,我只是所有同行裡最普通的一個,他身邊早就有了個英俊溫雅、外號老莫的年輕男人,他很信賴老莫。
這種毫無保留的信賴,這兩人默契十足的關係,讓我嫉妒到發狂...我把他當做唯一的朋友,他卻只把我當做路邊小狗似可有可無的人物!憑什麼!我得不到的人,我寧願他死!”
楚夕:...
切面包的人張狂地笑了起來,過了一會兒,嘴角的笑容冷了下來,化成淡淡的憂鬱。
薩文歪著頭,將切好的麵包一片一片整齊放在餐盤裡,再慢慢抹上黃油。
“他死後,每個晚上我都在做夢。夢見他英俊的笑容、夢見他囂張霸道的動作、夢見他撿到一美元樂呵一整天的笑容、還夢見他滿身是血絕望自殺的場景...他徹徹底底成了我的美夢、我的噩夢。
直到有一天,我居然重新看見了他!我認得他的背影、認得他的動作、認得他的心,即使燈光昏暗,我依然能確定,那就是他。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變了容貌,但我悲哀地知道,那肯定是他,他回來了,目的只是為了殺我,還不惜用吻另一個男人來做掩飾。
死寂了三個月的心臟終於活動了,我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在等他動手,但我一定會反擊———”
薩文忽的抬起頭,雪亮慘白的燈光映照他森冷的面部輪廓。
楚夕猛地站起來,右手衣袖裡的銀色小刀握在手心,危險迷離。
靠,原來他早就發現她的身份!!
他緩緩站了起來,桌上是抹了一半黃油的麵包。
他陰冷且熾熱的眸子鎖住楚夕,灼熱的佔有慾鋪天蓋地湧來。
薩文嘴角咧開野獸的弧度,貪戀地看著楚夕:“我不會讓他再離開我了,囚禁他、殺了他、哪怕他成了一具屍體,也必須留在我身邊,一生陪著我!”
薩文一步一步走向楚夕,地板吱呀作響,問:
“13號,你認為呢?”